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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愤怒的红卫兵小将连拖带拽地把老爷子弄到台上,顷刻间便五花大绑,拳脚皮带一齐上市,把老爷子打晕了。

翁送元站在那里不敢动身;翁上元左拦右挡,他不敢在这时承认这是他老爹,只是带着哭声乞求,&ldo;诸位手下留情,老爷子岁数大了。&rdo;

终于平息下来。

翁老爷子颤颤地站在台上,紧眯着双眼,他那捧漂亮的令人尊敬的山羊胡子,被扯掉了半拉,渗出血来,嘀……

老爷子被人架回家了,躺在炕上一声不吭。

知道了老爷子是翁上元的老爹,红卫兵的头头讪讪地说:&ldo;你怎么不早说。&rdo;翁上元叹了一口气,&ldo;哪还来得急哩。&rdo;那人感到有些难为情,他们在村裹住着,翁上元毕竟给了他们热情的招待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之间多少还有了点感情,便拍了拍翁上元的肩膀,&ldo;老翁,不要往心里去,要革命就会有牺牲。&rdo;翁上元苦笑着,&ldo;不往心里去,不往心里去。&rdo;那人说,我们还是看看老爷子去吧。翁上元一怔,不必了,影响不好。

晚上,翁送元、翁上元去看老爷子。老爷子躺在炕上,紧闭着双眼。翁上元叫:&ldo;爹,爹,二叔看您来了。&rdo;老爷子仍是一声不吭。二人只好退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翁上元叫刘淑芳熬了稠稠的一锅老爷子最爱吃的大枣玉米粥,他去请他的老爹。他的娘在他的老爹的门前踅着,说怎么叫也没人应,门也给挂上了。翁上元拍了几下门,叫了几声爹,仍没人应承,便把门撬开了。翁上元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爷子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两眼静静地睁着,剩下的那半拉胡子,高高地向上翘着。

他身后的娘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翁太元的暴死,在后岭震惊极大。不仅震动了人们的心,好像还震撼了人们一些说不清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人们对生活的看法,对命运的认识,以及良心、道德等等。总之,他们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生活,起码再不能任人摆弄。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对翁上元说,折腾呀,连自己的老爹都给折腾死了。他无话可说。甚至有人还说,翁上元是借红卫兵的手,发泄他对翁太元的不满。爷儿俩有宿隙,从翁太元成家,到半年里挨饿,老头子都没帮一把。对这种说法,翁上元没法接受,在会场上曾大骂出口:

&ldo;这人的心可真阴毒啊,把人看得连狗都不如,咱肏他姥姥!&rdo;

翁大元一死,群众的怨愤开始公开化,工作组和红卫兵处境尴尬,再呆下去已没有意思,就从后岭撤了。回去以后,工作组写了一份报告,认为后岭的运动搞得很彻底,连大队干部的老子都未放过,体现了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后岭便成了运动的典型,还上了某张报纸。一些不明就理的单位和村庄,还来后岭参观取经,被后岭冷落,到后来也就不来了。后岭终于得到了一点平静!

工作队走了,群众开始纷纷找大队干部:

&ldo;翁支书,这也快过年了,得想办法找点粮食。&rdo;群众说。

&ldo;我上哪儿去找粮食?我会下?!&rdo;翁送元不耐烦地说。

&ldo;您搞运动搞得好,咋粮食就没地方找?&rdo;被压抑久了的群众也敢用讽刺语言。这真是物极必反。

凌文静从机械厂回来了,不仅给翁送元搞来了好吃的,还弄来几瓶好酒。做了几样好吃的,翁送元把翁上元叫过来喝酒。

翁送元心情不好,翁上元心情也不好,凌文静心情好,给他们俩满酒。二人这么亲热地坐在一起,还是第一次,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低头喝酒。

翁送元举起一杯,&ldo;上元,喝。&rdo;率先就吱溜光了。

翁上元端起杯来,什么也不说,也吱溜地一口光了。

翁上元举起一杯酒,&ldo;二叔,喝。&rdo;带头就一仰脖尽了。

翁送元端起杯,也是什么都不说,也一仰脖尽了。

脖子没仰几回,一瓶好酒光了。

&ldo;再拿瓶酒来。&rdo;翁送元朝凌文静说。

&ldo;就少喝点吧,你肝又不好。&rdo;

翁送元眼白一翻,&ldo;肝不好?这人还娘的有肝,拿来吧。&rdo;

酒就又上来了。

二人就又积极地喝。没几句话的功夫,又干(尸求)地了。

&ldo;文静,拿酒。&rdo;翁送元涎笑着跟凌文静要酒。

翁上元也不拦。反正也是喝了你的酒,喝痛快了算。他心里说。

&ldo;不给了,留着你老娘还慢慢享受呢。&rdo;凌文静生气了。

当着侄子的面儿,婆娘居然称老娘,翁送元感到难堪;那酒热也从腔嗓里升起来,便无所顾忌了,&ldo;你拿不拿?&rdo;&ldo;不拿!&rdo;&ldo;你过来!&rdo;&ldo;过来怎着?&rdo;女人就过来了。翁送元抬腿就朝女人的瘦臀尖上踹上去,女人呀地大叫一声,身子栽到翁上元怀里了。女人脸一红,霎地抬起她的瘦脚杆子,极爽快地踹到翁送元的肋下。翁送元噢了一声就蹲在了地上,手朝空中摆着,不知是休战的告饶,还是无奈的宣战。

女人的脚踹到了他的肝上,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ldo;有肝没有?&rdo;女人问。

&ldo;有……有肝。&rdo;男人好不容易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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