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我家好多买卖,一个买卖一本账。我就算是做东家的,也不能够随随便便从买卖的银柜里面取钱,这是规矩!所以,咬金兄,如果您不怕累的话,您敢不敢跟着在下去趟我的武南庄?到庄里,我不但买你一把筢子。我那庄太大了,需要筢子的地方太多了。你这里不还剩下五把筢子吗?我全部包园儿了!那四把就抵刚才您在我这会友楼吃饭的钱了。回头我把钱就给了会友楼,存在会友楼的银柜里,就等于抵账了。怎么样啊,你敢不敢?”这人将了程咬金一军。
程咬金的大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悠,“哦……明白了!这个地方是会友楼,是他的买卖铺户。要在这个地方打起来,那非得把会友楼给拆了不可呀!他这是用计把我赚到他的武南庄。到武南庄,他来个关门——这、这打老程啊!明白了!这小子一肚子弯弯绕啊,想把我坑过去!”
尤俊达一看,程咬金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直转悠。尤俊达也明白了,“啊,咬金兄,如果您认为呀,我在武南庄给您设下了圈套,要诓您过去,到那里,再为难于您。您大可不必去。您该回家,回家。我告诉您,我尤俊达是个场面人。我说买筢子,我一定买。您先回家,等回头我派人把钱送到您家,到您家取筢子。您看如何呀?既然你不敢跟我去武南庄,也只得如此了……”
程咬金这个人最怕被人激,这一激,程咬金受不了——“我要不跟他去武南庄,显得我程咬金不够英雄,显得我孬种,显得我胆子小!”“好!嘿!不就是武南庄吗?离这个地方也就十来里地呀,一眨巴眼儿工夫就到。行了!你头前带路,我到武南庄取三吊钱去!”
“呀?”尤俊达身边随从一听,“嘿,程爷?您刚才不是说五百文一把吗?您这一共五把呀。那该着是两吊五百钱呢,怎么又成三吊钱了呢?”
“我要钱都合理。这筢子是两吊五百钱。但是,我还有跑腿儿钱呢。我等于把这五把筢子给送到武南庄的,等于送货上门。送货上门有配送费五百文!”
“啊?啊哈哈哈……”
程咬金一说这话,尤俊达是哈哈大笑,“好!算得真仔细!算得真精明!咬金兄,您这五百文可真敢要啊。”
“咋不敢了?到武南庄我都敢,为什么不多要五百文呢?”
“好!我就喜欢你这劲儿!那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走!”
尤俊达一挥手,非常干脆。转身就走到会友楼外。这儿早有人给尤俊达备好马了。
尤俊达说:“咬金兄,您是乘马呀,您还是步行啊?”
程咬金说:“我乘马可以,我乘马!你得找匹马给我驮着我的筢子。”
“哟,我要是再找马给你驮筢子,那你这五百文是不是就该不给我要了?”
程咬金说:“如果是那样啊,干脆,你跟我一起走着去!”
“哎呀,”尤俊达说:“咬金兄啊,您真是舍命不舍财呀!”
程咬金说:“当然了,这个年月,挣点钱那是难的,我又豁上性命去挣钱,这一文钱我都得赚到兜里!”
“行!”尤俊达一挑大拇哥,“此话在理!我说朱能啊……”他就喊自己的跟随。敢情,那个人叫朱能。
“员外爷。”
“你腿脚快,先回武南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尤俊达附在朱能耳边嘀咕了几句。
朱能一点头:“我明白了!”
“走吧!”
“是!”
这朱能也不骑马了,身子往下一哈,一迈步,“噔噔噔……”把程咬金吓一跳。怎么?程咬金没反应过来,就见那朱能一溜烟没影了!
“哎呀!”程咬金一看,“我说刚才那人是人还是兔子呀?”
“啊,他呀,是我的跟班的,人送外号叫做‘飞毛腿’,姓朱叫朱能。谁跑步也跑不过他!”
“哦……飞毛腿,哎,比我这马都快呀!”
“走吧,咬金兄,咱俩一起上路,这筢子你可得自己给我扛着。”
“那是自然!我这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给我头前带路!”
哟!尤俊达一看,我成他的向导了。
“咬金兄请!”
“尤员外请!”
就这么着,尤俊达带程咬金,后面还跟着几个跟随,一直往西走。街两旁站满了围观老百姓,他们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但是,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就有一位,谁呀?那布铺掌柜的——孔掌柜的。
孔掌柜的敢情上午饭都没吃,一直跟随程咬金呢,一直要看程咬金怎么大闹会友楼。尤其看到程咬金被会友楼的掌柜的、伙计给包围住了,可把这孔掌柜乐坏了——“这下子,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两雄相斗,必有一伤啊!我趴在桥头看水流,坐在高山观虎斗!我得好好地出出这口气!”结果没想到啊,没打起来。哎呀……这孔掌柜的心说话:“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尤员外那么好说话呀,啊?程咬金白吃白喝,四把筢子就抵了酒饭钱了,他就忍了?哦,要把程咬金带到武南庄……嗨!程咬金,你这一去武南庄,估计明天你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
孔掌柜的心理是围观老百姓的普遍心理。所以,大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程咬金就当没听见,扛着筢子跟随尤俊达一直往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