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已没有一丝凉风了,火辣的太阳,将大地烤的一片炙热。
今日对西梁来说,可不是一个寻常的日子,武举比试牵扯着很多人的心,也是那些有志之人,改变命运的时刻。
等到群臣与百姓跪拜之后,父皇便携我和萧寂寒、一同走进了前面的大门。
琉璃塔说是一座塔,但其实是个很大的校场,只是在校场的正前方有一座三层塔楼,高逾数丈,十分的巍峨庄严。
武场的另外两边,还有观景阁,已经有人早早的准备好了各种茶水点心,父皇牵着我的手便慢慢的走了上去,我和父皇一起坐在了最中央,其实以前这个位置应该是皇后娘娘坐的,可惜……
萧寂寒和呼延铎老将军则坐在了离父皇最近的下手左右两处。
因为今日是皇帝亲自来督考武试,所有的应试者全都走到武场上向帝后跪拜行礼,我坐在正中央,一抬眼,就看到武场上一个熟悉的高大魁梧的身影,眉目里透着几分犀利,下颌还有些胡渣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粗犷。
是公孙铭,我对他的比试还是有所期望。
想起那日我的失礼,脸上蓦地泛起一片红云,但还好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的武场。
第一轮的比试一开始,武场上顿时打得一片欢腾,我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不懂武艺,但也看得出他拳脚利落,几招下来就分了胜负,和另外一个看起来像个鲁莽大汉的男子,最早胜出第一轮的。
胜出的人便可以脱离战圈,到一旁站着歇息。周围已经有人看着他们议论起来。
鼓声一响,我整个人就已经没有了声息,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下面去,纤长的睫毛下,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不断的闪烁着,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薛亦峰也在这里比试过,最后他还胜出,夺得武状元。
这时,父皇伸出手,轻轻的覆着我纤细而冰冷的手上,我微微一震,转头看着他,眼中的泪花已滴落下来:“父皇……”
“嫣儿,很多事都过去了,不要去想。”
我轻轻低下了头,父皇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背,那双眼睛带着几分犀利的光,看着下面那几个已经胜出的人影,当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时,他似乎也若有所思。
“嫣儿,你说公孙铭会夺得武状元吗?”
“儿臣不知,也不懂。”
“不懂?”父皇沉沉的一笑:“那你希望他赢吗?”
“父皇,你话中有话?”我看着他尴尬的一笑,然后郑重地说道:“他的确是个人才,胆识过人,为人正直不阿,但愿经父皇的栽培后,能成大器。”
这一刻,听见武场上一回急促的鼓点响起,一个声音大声道:“第一场,公孙铭对宋祁山。”
整个耀武楼里里外外百来号人,人声嘈杂加上鼓点、呼喝,声震天响,但这一刻,?我只觉得心一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抬起头看着台下。
只见武场上的两个人,公孙铭使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海,力战宋祁山手中双钩,你来我往正陷入酣战,激得场上的灰尘四起,片片飘散。
不过……我微微蹙眉,紧张地看着下面——
就在这时,只见这场恶斗已到了关键时刻,公孙铭抡起长枪,红缨在空中舞成了一朵红花,寒芒闪过,飞雪都被震慑开来!
宋祁山力不能挡,只能往后避退,公孙铭顺势舞着长枪,风声虎虎,带着万钧雷霆之势,朝他抡了下来!
骤然间,宋祁山将双钩一横,把公孙铭的长枪架住,然后他手持银钩往两边一拉——只听当的一声,那杆长枪的枪头,竟然被硬生生的撬了下来!
我的呼吸突然一紧,周围的人立刻发出了惊叹。
父皇都微微动容,不由自主的往前倾身,我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宋祁山的脸上也透过了一丝阴冷的笑意,抡起银钩便朝公孙铭飞挥了过去,公孙铭经此巨变,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反倒将枪柄当作一条长棍,绕身一舞,挡开了宋祁山的那一击。
但那木棍却被银钩硬生生的削了一截。
宋祁山冷笑一声,左右开弓抡着银钩不停地挥舞,眼前都出现了一片寒光,公孙铭手持木棍不停挡着,每挡一下,木棍就被削短一截,眼看着宋祁山步步紧逼,两个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枪原本是兵器之王,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如今却成了一寸短一寸险,他整个人都已经被纳入了银钩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周围的人全都看得紧张不已,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顷刻间,公孙铭手中的枪杆已经只剩下尺间长短,眼看着宋祁山大喝一声,双手抡起银钩向他劈了下去,公孙铭竟毫不闪避,拿着那根木棍直直挡了上去!
“啊——!”一旁的我竟然被吓的低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父皇的手。
这时,整个武场都安静了下来,连一声咳嗽喘息都不闻,武场上的两个人,都僵持不动了。
定睛一看,宋祁山的双钩削断了木棍的最后一节,但还没来得及回手,公孙铭却就着手中最后一段木棍顺势推进,木棍前端被削尖的尖头正正的抵上了宋祁山的咽喉!
一招制胜!这一击,真是险极,也精彩之极!
周围的人全都惊叹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应试的都忍不住鼓起了掌,道:“好!好啊!”
这时,监考官呼延铎上前,只看了一眼,宣布道:“这一场比试,公孙铭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