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他心累,瞧着她那一身似火的华服,刺得人眼睛疼。傅仪抹着烈焰红唇,缓缓走近谢康禛,纤细的双手抚上男人的肩膀,缓缓按着:“这么大的事情,圣上都不和我商量么?”谢康禛沉沉一息:“谦儿之事你也有错,如今,符合储君人选的,也只有他了。”傅仪闻及一笑,俯身贴在他耳边,轻轻问:“是么?明明仁儿也可以,圣上这样不打招呼就立了他,仪儿很伤心。”“不管你们平常怎么斗,可别忘了,他虽姓商,身上却也是流着朕的血。如今废黜太子一事在岱延沸沸扬扬,朝廷不稳,民心动荡,那一直虎视眈眈的寇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为了岱延,朕可顾不上你那些不安分的心思。”好似一切皆在谢康禛的掌控之中,就算有意外也能及时调整策略,这样的心思,从不是任何爱与亲情能左右的。084◎失心疯◎那双细柔的手一顿,随后抽离男人的肩膀,随着主人的缓动,划过男人的手臂,最后被主人淡淡收回。“罢了罢了,圣上都这样讲了,臣妾若再说,岂不有些不识大体了?”傅仪感叹一句,眼尾描着细金,带着几分不满情绪。就在谢康禛审视她是否真的罢休时,只见女人委屈地靠着桌沿,歪头道:“圣上做的决定我支持,那不知妾身的一个小小要求,圣上可能答应?”谢康禛揉揉额角,“皇后请说。”傅仪眼里透着厉光,嘴角带着笑意:“谦儿怎么说也是圣上的孩子,若是被人任意处置,岂不折了圣上威严?都是臣妾的错,圣上要处置,那便处置我好了,反正那孩子不也是怨恨是本宫抢了他母妃的位置吗?”那句好似幽怨委屈的话传入谢康禛耳边,令他有些头疼。“皇后又在说什么胡话,好好的扯到这件事上做什么?且让他在宗正寺待一阵子,等这事风头过去了,再看看能给他册个什么闲王,赐处封地。眼下就先少惹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谢康禛皱着眉头,沉声道,对于这个儿子,可能是长年放于身边的原因,此刻还是有些恻隐之心。傅仪笑着道:“那臣妾替谦儿谢过圣上了。”她转身,每走一步嘴角的笑意就减淡一分,出了殿门,已经可见眉间冷漠,“去宗正寺。”宫人应是,带路。宗正寺的牢房中,谢谦将桌上的饭菜一扫于地,暴躁地斥着门外看守的士兵:“你们就给本殿吃这种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看守的士兵低着头,默不吭声。谢谦瞧着这些昔日在他手下办事的人,如今吩咐不动他们,便抄起桌上的茶壶砸去。士兵惶恐一躲,见此,谢谦更是一怒:“好啊,你还敢躲?!我要杀了你们这些狗东西!”茶壶砸在牢房外的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那双凤翘前。来人前后簇拥一行宫人,见到地上翻滚的茶壶,前路的宫人忙拾起,大气不敢出,低头将通往牢房的道路清理干净。看守的士兵在此刻纷纷退下,牢房安静起来。“你想杀了谁?”傅仪冷冷瞥向牢中沉不住气的谢谦,面色微冷。谢谦见到母后,神情一愕,顿时收敛情绪,看着被打开的牢房,语气带着几分激动:“母后是来接儿臣的吗?”望着那双亮起希望的眸子,随之而来的是冷冷的一个巴掌,“没用的东西。”谢谦捂着被打的脸,一愣,低下头,不敢说话。傅仪寒着脸,收回手,语气不爽:“这般浮躁,就是出去了,又有何用?我早该看清你不是他的对手,也怪本宫,对你有太多期待。”谢谦听着母后的话,心中一漏,绷不住地问道:“母后是要舍弃儿臣了吗?儿臣错了,母后别这样对儿臣,儿臣以后会听母后的话,会改的,再帮帮儿臣吧?”谢谦扑在傅仪的脚边,抱着冷艳女子的腿,语气颓废几分,喃喃道:“父皇对儿臣如此狠心,母后也要如此吗?谦儿知道错了,谦儿会努力”地上认错的少年在这刻,没有了平日尊宠在上的神态,像极了要被人抛弃的孩子,是那样的狼狈。傅仪低头,看着腿边反复认错的少年,缓缓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未曾说话。得到安抚的动作时,谢谦好似看到了希望,他抬眼看去,见到母后眼中全然一片冷漠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慢慢滑开手间精致的裙袍,垂落视线,将委屈藏于腹中,等着主人最后的宣判。头顶女音缓缓响起:“过段时间,母后接你出去,乖。”这句话,傅仪说得轻缓,在小狗看来,是一个希望,也是一个没有被人放弃的承诺。“好。”谢谦瞬间变得很乖,不再顽劣。这样温润听话的声音,是外人从未见过的一面,也让众宫人一度觉得,若这位前太子平日同今日这样,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果。头顶的温暖撤去,牢门被关上,宫人缓缓撤离,只剩孤零零的少年坐在地上,默默望着清冷的前方。“儿臣等着母后。”牢中的谢谦如一只乖巧的小狗,等着主人来接他的承诺。是夜--那座华丽的宫殿里,在一黑暗密封的屋子中,被绑了手脚的少女垂着头,青丝散落,身上还是件太监服,嘴里塞着布,被丢在漆黑的角落。少女没有力气抬头看,只是听着耳边的声音,有动物的叫声,被关在笼子里,发出呜咽的惨叫,听久了竟像婴儿的哭声,有些瘆人。冷空气四起,窗外沥沥大雨,惊闪着雷声。金丝幔帐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榻上的女子沉陷于远久的梦中,被雷惊醒。傅仪猛地睁开,瞳孔回缩,以往从不曾梦见当年之事。而这几日,总噩梦连连,她欲要起身,却在一道闪电中,看到一抹颀长影子。那人立于傅仪不远处,一双平淡如水的眸子瞧着她。傅仪恍见当年被她害死的商旖,她面色一慌,犹见鬼魅:“你,你是谁?!”殿中未掌灯,傅仪只能借着一道道惊雷光电,来看清那个人,“商侑安?来人!!!你敢擅闯本宫寝殿?!”可喊了半天,偌大的寝殿中也不见一个宫人前来。傅仪心神不定,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死死盯着这个擅闯凤宫的少年。像,像极了那位阴魂不散女子的容貌,秀气的脸庞上,透着和她母亲一样的孤傲,是不惧不卑的清冷。当年与商旖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殿中,商旖清冷地站在大殿中,就这样望着她。尽管得了不用向她请安的旨意,却依旧遵循行礼。可这样的行礼,在傅仪看来,无疑是在讽刺,讽刺她虽坐在岱延最尊贵的后位上,却得不到圣上的宠爱,宫中地位更不如一介贵妃。“她在哪?”商侑安冷眼看着心虚害怕的傅仪,问道。“不是本宫杀的,不是本宫”傅仪沉浸在当年之事中,那张如幽灵般散不开的脸出现在傅仪面前,让她挣扎着,拼命的否认。墨黑的瞳孔森意四起,“沈知珉在哪?”他字字顿道,看着披落散发的傅仪,步步紧逼。电光交错中,傅仪听见沈知珉的名字,恍然清醒过来,看着眼前人的紧迫,霎时笑出了声:“本宫就说,太子殿下怎会有夜闯宫殿的爱好,原来是找她啊?”傅仪知晓沈知珉是商侑安的软肋,只是没想到他竟敢闯她的寝殿来要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似抓住眼前少年的弱点,傅仪挑眉盯着那张令她厌恶的脸,可越看她心中嫉妒之火如燎原般收不住。傅仪不甘,正是这张脸,让圣上对此爱屋及乌,也是那双神似圣上的眼睛,一遍遍提醒着她,这是圣上的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