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有个杨姓的大家族,是明代大学士杨廷和的后人。杨廷和年少成名,十二岁时就乡试中举,十九岁时又中了进士,后来担任皇太子朱厚照的讲读。正因为杨廷和出身东宫,所以后来才能官运亨通。朱厚照即位之后,杨廷和于正德二年入阁,拜东阁大学士。权阉刘瑾伏诛后,他又官拜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正德七年出任首辅。
正德十六年明武宗朱厚照驾崩,杨廷和因“大礼议”事件,与新皇帝意见不合,罢官归故里。嘉靖七年,杨廷和又被削职为民。嘉靖八年卒于新都,终年七十一岁。明穆宗隆庆初年为他复官,追封太保,谥号文忠。
杨廷和有两个儿子,长子杨慎是位著名文学家,乃明代三才子之首。杨慎二十三岁中了状元,任翰林修撰。他在“大礼议”之事中冲撞皇帝,受罚廷杖,贬谪于云南永昌卫。
这令杨氏父子仕途受阻的“大礼议”事件,是嘉靖皇帝即位之后,因为其生父称号和待遇问题引起的纷争。最后,以杨廷和为首的大批官员被罢官。朱厚熜坐稳了皇位之后,最终还是给生父兴献王朱祐杬上了皇帝尊号。
杨廷和的次子杨惇,时任户部主事。他位卑职微,本来跟“大礼议”之事毫无瓜葛。但却受了父兄的牵连,被贬到西安任一个小吏。杨惇之子因父祖被贬谪,愤而弃文从商,不想生意却越做越大。到了三代之后,明朝末年时,杨家已经成了西安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生意遍布关中各地,覆盖各行各业。
随后的两百年,杨家几代传人资质平平,只是勉力维持家族。清末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逃到西安,杨家奉钱奉粮,慈禧非常满意。慈禧回鸾之后,杨家地位大大提升,开始向关中之外拓展生意。
民国初年,杨家开始踏足上海,向金融业进军,随后便与宋家的七星公司发生了纠纷。
七星公司是宋美龄之弟宋子良的产业,利用宋家的人脉和资源,进行银行和金融业的投资头寸牟利。杨家的在上海站稳脚跟之后,对七星公司的盈利极为眼红,便暗中通过贿赂、恐吓等手段,去撬动七星公司的客户。
此事被宋家得知,因两家公司的注册地都在法租界内,便告到了法租界。事关国府主席蒋介石的亲戚,所以法租界极为重视,便由龙飞亲自出面调查解决。法租界要求龙飞秉公执法,但要“把握好处理尺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议。
龙飞接到任务后,不敢掉以轻心。他派出得力手下对此事多方调查,终于查明了真相,掌握了杨家采用不正常手段竞争的证据。杨智被家族派来处理此事,无奈之下,他只得带领杨家退出上海。杨智把一切挫折和损失,都记到了龙飞的头上,认为是他偏袒了宋家。
一座极其奢华的大宅子中,有三个人在客厅里说话。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嚣张的叫嚷。这年轻人一副非常气愤的样子,他喊道:“他杨家不好好在关中经营,竟想跑到上海来分一杯羹,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沙发中坐着两个人: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位年近半百的雍容妇女。
那男子说:“令侃,杨家在关中的势力不可小觑,他们来上海经营,也无可厚非。但杨家的手段太不光彩,现在虽然他们退出了,但我七星公司的损失也不小!唉!”那年轻人叫道:“舅舅!你放心,他杨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会要他们好看!”
那雍容妇女道:“侃儿,不许你胡闹!此事已经有了公论,你如果再去乱来,不是给你姨父脸上抹黑吗?”那年轻人见母亲如此说,更是气愤异常。但他不敢与母亲顶嘴,只好气冲冲的走了。
那男子正是宋子良,他叹了口气说:“唉,令侃还是这副急性子!我今天来,是专程向大姐汇报此事,毕竟七星公司也有大姐夫的股份。早知道令侃这样,我就不会当着他的面提起,而是悄悄的和大姐说了。”
宋霭龄摇了摇头说:“侃儿自幼娇惯,性子异常跋扈,只怕他会找人去对付杨家。据说侃儿有一些帮会中的朋友,我怕他会乱来。子良,杨家是关中的豪门!介石经营关中之地,离不开他们的配合。七星公司之事,当然是他们理亏,咱们通过法租界处理,那是理所当然。但此事已了,不可再结新怨。听说杨家派来了二公子,乃是长房的嫡子,可不能让侃儿伤到他。你快去告诉杨家公子,让他小心一些,早点离开上海吧!”
宋子良离开孔府后,思前想后,不愿意亲自去找杨智。但他明白大姐所说的道理,决定去找龙飞帮忙。此事龙飞虽然是秉公处理,但毕竟也算帮了宋家,宋子良备了一份厚礼,来法租界拜访龙飞。
两人一番寒暄之后,宋子良说:“此事多亏龙先生秉公处理,避免了我宋家的进一步损失,真是多谢龙先生!”龙飞笑道:“宋先生客气了,这是龙某份内之事。道理本来就是在七星公司一方,杨家此事做的不对,自然要承担损失。”
宋子良又说:“这件事被我的外甥孔令侃得知了,他性子急躁,听后大骂杨家。据说令侃跟张啸林张老板手下的人很要好,我怕他情急之下,会做出对杨公子不利的事,唉!”龙飞听到“张啸林”三个字时,眼中寒光一闪。龙飞明白宋子良话中隐藏的意思,他笑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宋先生请放心,杨智会平安离开上海的。”
杨智命人将产业尽皆变卖,准备撤出上海。杨家在上海经营了三十年,如今仓促撤走,损失不小。但杨智也没有办法,此事被法租界巡捕房公开,上海尽人皆知,杨家已经无法在此立足。杨智第一次出来办事,就铩羽而归,心中非常气愤。
他痛恨宋家,但宋家是蒋介石的姻亲,杨家在关中势力再大,也不是宋家的对手。何况此事本是杨家理亏,杨智只能咽下这口气。
杨智更痛恨龙飞,他认为龙飞偏袒,否则此事可以私下解决,杨家赔偿宋家一笔钱即可。而现在,调查结果却被公布,弄得满城风雨。人们都在说杨家手段下作、缺乏诚信,这才是他不得不撤出上海的原因。杨智恨恨的自言自语道:“姓龙的,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第二天,杨智带着家人前往码头,准备坐船沿江到重庆,再转道回西安。杨智一行人来到码头时,孔令侃正带着一群流氓打手,埋伏在这里。
手下之人指着杨智道:“孔少爷,那就是杨智!”孔令侃点了点头,走到杨智面前,拦住他问道:“你小子就是杨智吗?”杨智不得不离开上海,心情正抑郁,见有人无礼的拦住去路,便没好气的道:“我就是杨智,你是哪里窜出来的鸟人?好狗不挡道,快给我让开!”孔令侃本来就是要找茬,见杨智开口骂他,便立刻发作。
孔令侃喝道:“小子!你活腻了吧,竟敢骂我?来人啊,给我打!”话音刚落,两旁的仓库中立刻出来一群人,手中都拿着家伙。杨家之人一看情况不妙,忙把杨智围在中间,杨智知道着了道,便问:“看来你是冲着我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孔令侃骂道:“我就是冲着你来的,怎么样?少爷我是孔令侃,七星公司的宋先生是我舅舅!今天我非废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