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你别哭了啊。”
“我求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啊,我们是夫妻,我才是你这辈子最亲的人!从今往后我都会好好疼爱你,我会永远陪你……初初,慕哥哥绝不会再背弃你,我一定把世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
楚慕唯恐骊欢想不开,许下重誓一般,声音艰涩地劝说着。
骊欢不语,恨意灼烧地整个人直打哆嗦,哑声泣道:“阿姐只是去找江大哥了,我不该打搅的。逝者已逝,这几日劳民伤财,全是我不对,你可不可以再帮把我阿姐送回去?”
“……”
楚慕微怔,哪有不答应的。
微蜷的指骨苍劲分明,动作却轻似绒羽,他一点点拭去孱弱女子眼角的泪花,小心迭声道:“好好,咱们去堤坝上为阿姐设一处祭坛,将她同江公子的牌位都供上,我陪你一起去送她们离开。”
*
深春晌午的阳光暖融融的,护城河水面粼波漪漪,清风所过处,顷刻间荡开一片片碎金般的灿影。
骊欢裹着冷冬的狐裘披风,一径被侍女们簇拥到堤坝边的水葬台上,才察觉楚慕何等用心。
水葬台铺金盖银,后方数丈宽的祭坛上供着木雕牌位、燃着香烛麻纸,白幡与黄符随风招摇,甚至请来了佛寺高僧做法超度。
一排排僧人围着祭坛坐在蒲团上,僧袍迎风鼓荡,念经声轻如安魂咒曲,足足唱喝了两个钟头,才将骊悦覆着白布的尸身投回浩荡河水中。
骊欢目光一直黏在瘦削的尸身上,神情空漠漠的,随着白布入水的“噗通”一声,才回神向前迈了一步。
楚慕站在她身畔,连忙拽住她的胳膊,声音温和又不容置喙:“初初,阿姐已经不在了,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骊欢侧眸扫他一眼,不冷不热地扯了扯披风带子:“你担心我跟着跳下去?怕什么,你之前不是已经用骊氏旁宗那些人的性命要挟我了么?”
楚慕讪讪松开手,回身睨过满地僧众,努力抚慰骊欢的情绪道:“初初,你看那个拿法杖的老僧。他是京城普山寺的隐世高人,常年在深山修行,十几载不曾为逝者祝祷做法事。受他超度的魂魄来世定然富贵安康,你别再难过了。”
骊欢慢悠悠抬脸看他,唇瓣轻抿,奇道:“过往在骊府,我求你陪我去普山寺拜佛,任凭我怎么软磨硬泡,你都不愿意赏脸。你还说你从来不信这些东西,怎地现在又信了?”
楚慕启唇欲接话,骊欢“唔”了一声,自顾自笑起来:“我若是你,我必定不设这些祭坛香火。万一这世上真有神佛之说,那你这样满手血腥的狠毒之人,死后岂非得下十八层地狱受罪?”
说着,骊欢自觉有趣,轻轻勾起唇。
乌髻上几缕松散的发丝被风吹到脸颊,衬得眼底笑容蕴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刺骨地冷淡又凉薄。
她在等,等楚慕忍不下去、冷笑地斥责她,或是讽刺她忘了前几日跪在地上求他时的狼狈样儿了?
楚慕却没动气,抬手撩开她面颊上凌乱的发丝,极是轻蔑地笑了声:“你知道,我自来最不怕的就是疼。”
“若我死后下地狱受尽十八般酷刑,能换你如今舒坦些,那我只愿这天地真有神佛赏罚人间善恶。”
楚慕声线沉雅而真切,骊欢唇角笑意消散,无趣地抹开脸。
僧人们浑厚的唱和声中,尸身裹着白布浮浮沉沉地消失在碧波里。水声澎湃,远处隐约传来哭声,骊欢侧目一瞧,四周执戟护卫们竟大都埋着头低泣,也不知他们有什么好难过的。
骊欢明白是楚慕的安排,心中越发觉得讽刺,拢了拢袖子福礼道:“皇上,臣妾难得有机会出宫,您若当真有恩典,能不能让臣妾回骊府瞧一眼?”
楚慕神情微顿,温声笑道:“初初,不是难得有机会,只要你想出宫,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只是神医说你气血亏空,近日不能耗神太多,咱们先回宫养好身子,下次我再带你去骊府好吗?”
骊欢抬睫看着楚慕,麻木地冷笑。
他分明是怕她回到骊府,再度想到爹娘、大伯惨死的伤心事儿,对他的仇恨更深一重罢了。
“求皇上成全,我想自己把阿姐的牌位送回去,再为爹娘亲人们上一炷香。”
楚慕听骊欢这般央求着,心头软塌塌地一片,揽住她的肩头答应下来:“好,那我……派人护送你回去看看。”
至于他,那个地方他不能陪骊欢去,更不敢陪骊欢去。
*
祭礼缓慢收场,一行人摆驾回皇城。
楚慕担忧骊欢的安危,途中钦点了禁军统领许惊秋等人护送骊欢回骊府祭拜。
骊欢淡淡地没有推辞,下了马车站到骊府门前,愁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