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简清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住她时,与她娇小纤细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大一小,一个柔嫩白皙,一个劲瘦有力,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般配。除了白楚汐。她怔愣了一瞬,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谢简清。她轻蹙眉梢,问道:“简清,师尊一个人没事的。”
谢简清应该是担心她吧?这里不能用灵力,他们灵修平日习惯了,他应该是怕她不习惯,上山路滑摔了。那看着多狼狈啊。听到她的话,谢简清顿了一下,手上用力了一点。这个动作让白楚汐更加确定了,他就是担心自己。于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和他开玩笑。“放心,要是待会师尊不小心摔了,你就转过头,当没看到就好了。”
谢简清抿了抿唇,手指收紧了,低喃道:“徒儿不会让师尊受伤。”
“当然了,到时候可要保护好师尊啊。”
白楚汐晃了晃手,笑道。谢简清抬起头来,黑眸清明专注,走到她前面,换了个手势,反手握住她。“所以,徒儿拉着师尊,若是有情况,能更快保护好师尊。”
见他一脸信然,白楚汐也有些没辙了,只能无奈地妥协。“好吧,那等我们采完药,下山路上就没事了吧?”
反正都已经踩过点了,要是遇到危险也早就解决了。谢简清蹙眉,犹豫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走吧,别耽误了时辰,黎姨说晨露滋养着的草药最好。”
白楚汐扯了他一下。“嗯。”
他走在前面,白楚汐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不知道他此刻清隽的脸上,薄唇微勾,眼尾泛着满足的笑意。一路往里走,本就狭窄的路越来越窄,痕迹也越来越稀疏,尽数被四周的杂草掩盖。白楚汐手里拿着黎箐给她画的草药图,以及每种药材的生长地。她已经刻画得很详细了,药草栩栩如生,生长地也顺着路口的方向,几乎跟地图一样。白楚汐本以为,他们会找得很顺利。可没想到,等进入山上后,头顶的高树遮住阳光,杂草横生下,要在这里找到路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山上晚间气温低,清早晨露重,几乎压弯了身旁两侧树叶。刮过手背时,触感冰冰凉凉的,又湿冷又痒。寂静的山间,鸟叫声和虫鸣声格外清晰,树叶不时骚着她的手背。光影又淡,走了没一会,白楚汐就感觉自己后背发凉。谢简清还一言不发,握着她的手心,和他周身的气场一样,也是冷冷的,几乎没什么温度。这个时候才发现,刚才没有拒绝他牵手的选择,做得有多好!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她的情绪,似乎通过两人牵着的手,传递给了谢简清。只见他倏然顿住脚步,白楚汐沉浸在发毛中,撞上了他的后背。白楚汐摸了摸小巧的鼻尖,吸了吸鼻子,问他:“简清,怎么停下来了?”
她咽了咽口水,想歪头往前看,又怕看到什么让她毛骨悚然的东西,僵在他背后不敢动。谢简清开口,声音幽幽的:“师尊,你在害怕吗?”
他转过身,抬起两人牵着的手,“师尊的手,在抖。”
白楚汐僵硬地笑了两声,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些冷罢了。”
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多尴尬啊!她仅存不多的作为师尊的骄傲,绝对要严防死守!谢简清没有质疑,只是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握紧了一点,拉高放到他脖子处。“这样,师尊还冷吗?”
一股滚热从手心传来,白楚汐打了个激灵,连连点头。不过片刻就抽出了手,有些不自在,“不用这样,别冷着你了。”
她知道谢简清只是单纯想让她暖和一点,但这也有点太过了。她也没那么娇气,要是雨雪纷飞还好,现在不过是有些湿冷罢了。若是让谢简清受冷了,那还不如让她冻着。“徒儿没事。”
他低头重新牵住,遗憾道:“只是不能用灵力,让师尊冷着了。”
他这么关心体贴自己,白楚汐甚感欣慰,当即摇头否认,“咱们快去快回,要不了多久的。”
谢简清点点头,继续在前面带路了。白楚汐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翻篇了。谁知道,谢简清忽然开始说起了奇虫异兽之事!“徒儿给师尊讲讲山里的事吧,这样,师尊也不会无聊了。”
白楚汐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不无聊,她真的不无聊。但她不好打断他,只能咽了咽口水,强行听了下去。“师尊听过千足虫吗?和蜈蚣很像,但是体型要大上百倍,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很容易看到,它们皮肤是光滑的,爬动的时候,虫足很像刷子……”说到这里,谢简清像是被逗笑了一样,低笑了一声。然而白楚汐在他身后,一脸参透人生的表情。小脸煞白,红唇都褪色了不少,嘴角的弧度格外勉强。她真的会谢,从来不知道,谢简清原来还有这种爱好!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就没消下来过。不知不觉中,白楚汐默默抓紧了谢简清的手,仿佛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缠住不敢松手。谢简清薄唇一勾,无声低笑。听他还想继续说,白楚汐扯起一抹笑容,主动开口打断施法,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呃,这方面的事情的啊?”
“小时候,徒儿在这种山上住过几日,还遇见过青蛇,不过都是新生儿,细细小小的,也无法伤人,无聊时,还和这些虫蛇说过话。”
一声轻笑从风中传来,听着很豁达。然而白楚汐心里却满是心疼,心尖缩紧了,回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这应该是他被捡回来之前,在外流浪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哪怕是过了这么久,一想到小小的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只能蜷缩着和虫蛇对话,她心里就仿佛被人戳了一下。又酸又胀,满是疼惜。她没再说话了,眼眸低垂,不再打扰他倾诉。也不知他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这么坦然地和她说出这番话的。好像,已经放下了一般。可是她听到后,还是会有些低落。若是她能在这之前穿来,是不是他就不用经历这些了……山风拂过,凉意扫去了白楚汐的沉思。在她没看见的地方,谢简清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勾唇一笑。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片清明。他抬头,看向某处窸窣,眼梢漾出一抹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