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武大师的吩咐下,灵山众人无人知晓桑颜已经陨落之事。白楚汐每日听到他们无意间嬉笑间,谈及桑颜时脸上那种发自内心洋溢出的喜欢与开心,以为她又是调皮躲到哪里去了。每当那个时候,她心里都像被揪了一下,酸胀生疼。但灵盟大会在即,给不了她太多的时间伤感,各处投来的事宜就将她的生活覆盖了。但谢简清每天都黏在她身边,几乎有要帮她把所有事都包揽完的想法,那种特殊对待让整个灵山的人都对她侧目了,白楚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都不敢和大家对视了。但哪怕她每天都拒绝谢简清一次,他也没有丝毫停手的想法。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昨天认一遍错,然后下次一定。但他的出发点是对自己好,白楚汐也知道他看出来自己最近心情有些低落,所以在用自己的方法关心她。这天,谢简清依旧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就等在她的门外了。看着天边还未消失的月亮,白楚汐有些无奈。转头看着靠在墙上的人,白楚汐问道:“他们没有交给你别的任务吗?”
最近大家在对灵山进行大清扫,连藏书阁都要重新整理一遍,包括后山所有角落。灵山地界广阔,所以任务难度极大,几乎每天都是起早贪黑。所以对于谢简清跟着自己的行为,白楚汐除了觉得不好意思外,又怕他不听师兄师姐的话,落人口舌了。谢简清摇了摇头,淡定道:“无妨,徒儿会完成的。”
不想让师尊劳累,师尊脸上应该是带着笑容的。不应该是这种忧伤,但他知道,这都是他的错,是他让师尊变成这样的。所以,在师尊恢复笑容前,他都会负起责任。这是师尊教导的,所以,他也会听师尊的话。白楚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每天都是在帮我完成后,才去做自己的事的吧?”
谢简清顿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是。”
骗人。白楚汐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但他为什么这样做,白楚汐心里也很清楚。“我真的没事,你不要这样,听话,先去做自己的事好吗?”
白楚汐不想让他心里充满负罪感,她要的也不是这样,所以劝导的声音不由得放软了一些。但谢简清听到后,薄唇抿了抿,微微垂下了头。“……师尊,讨厌吗?”
他的眼尾垂着,黑眸一抬可怜兮兮地看着白楚汐,像是怕被遗弃的狗狗一样。他说完,又怕被拒绝似的,声音有些微颤地继续道:“徒儿这样做,让师尊为难了吗?”
看着他这样的眼神,白楚汐实在没办法说出什么伤害他的话。那黑眸里漾着波澜,满满的都是自己的身影,心都不自觉软了下来。白楚汐只有放低声音,委婉地解释道:“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但是你想想,大家看到你帮我的话,是不是会对我们有些奇怪的想法呢?”
白楚汐期待地望着他,但谢简清却歪了歪头,眸子里闪过的是一丝真实的疑惑。似是在说,“为什么大家会觉得奇怪,他是师尊的徒弟,帮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谢简清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徒儿不明白。”
果然,白楚汐心里轻叹,她就知道谢简清这样直来直往的性格,肯定不会懂的。她只能仔仔细细地给他讲解人情世故这种东西。一番讲解之后,谢简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白楚汐趁机提问,“所以,你今天就别帮我了,先去做自己的事,等闲下来了,我会来找你的,听话。”
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头发。谢简清低着头将自己的头乖乖递过去,薄唇微微上扬,轻轻“嗯”了一声。白楚汐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了晨雾里。谢简清一直望着她,直到背影融入雾里,再也看不到了才收起视线。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他今天被叫去了后山,是师尊曾经去过的地方。他的灵力从未真正在众人面前全部展露过,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谢简清往后一仰,靠在一棵树上,长舒了一口气。耳朵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嗡嗡作响。随即,从手臂处开始,一阵疼痛自某处蔓延至四肢百骸。一开始,只是像有虫子在啃噬皮下血肉,瘙痒中带着轻微的疼痛,同时还有一阵发麻无力。但在这之后,那股瘙痒渐渐消失,疼痛愈加强烈。谢简清冷白的脸上,逐渐泛起一阵因疼痛而起的红晕。他微仰着头,眼角渗出几滴泪珠,眼尾晕染出一抹潋滟,因为忍着疼痛,薄唇被咬得泛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手背青筋暴起。“嗬……”突然,太阳穴一阵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着他,谢简清的眉头深深皱起,仿佛抹不开的沟壑。灵体内的黑雾,瞬间弥漫了起来,包裹住他全身。那道怪异的声音,时隔很久,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桀桀桀,怎么样,现在考虑我的建议,也不迟。”
谢简清睁开眼,黑眸冷沉,汗水已经打湿了他卷长的眼睫。哪怕再给他多深的痛楚,他也绝对不会考虑的。见他如此坚持,那道声音啧了一声,“你现在还没感受到吗,你和她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现在只是起点,一切都才刚开始,若是等无法挽回时,你可就要面对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人了。”
那道声音怪笑了起来,“桀桀桀,相信我,你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注定不会有好结局的,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你如此相信她,又如此纵容她依赖她,但若是有一天,她与你拔剑相向,亲手了结你的性命,那你又要如何应对?”
“你,下得去手吗?”
说完这一句,那道声音似是从容淡定极了,等着他的回应。他有自信,直戳谢简清的痛点,只要让他陷入两难的地步,在这个节点上,只要稍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能轻易动摇他的立场。看吧,他已经开始沉默不语了!半晌,谢简清才勾起唇角,却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是谁?”
“这重要吗?”
“那我为何要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那声音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就告诉你也无妨。”
他的声音幽幽的,“我名为黑泽,相信我,我才是你永远的朋友。”
“呵——”谢简清抬头,黑眸一片清明,薄唇微勾。“黑泽……”“你又是何人,敢质疑我对师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