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民答道:&ldo;我是泥瓦匠,那些人都是我的亲戚和屯亲,都是庄稼人。我们那疙瘩先是闹小日本,如今俄国老毛子又闹得邪乎,杀人不眨眼,尽祸害女人,地是没法种了。听说赵家庙招保险队……&rdo;
张作霖考虑了一会儿,说:&ldo;都是正经庄稼人,就都留下吧。咱们是月月关饷,往后还发给衣裳。&rdo;
那农民凑上前压低了嗓门:&ldo;我明人不做暗事,他们都是正经庄稼人,可我杀过人。&rdo;
张作霖道:&ldo;杀过人?你杀的啥人啊?&rdo;
那农民舔了舔舌头:&ldo;后屯卫驻防营的哨官。&rdo;
张作霖吃了一惊:&ldo;你杀了哨官?你把我这疙瘩当啥啦?我这保险队是保境安民的,不是窝藏逃犯的‐‐赶紧带你的人走!&rdo;
那农民想着分辩什么,到底说不出什么,转身离开了。
赵氏低头收着饭席上的碗,小声道:&ldo;我看,这小伙是老实人啊。&rdo;
汤玉麟咬着一块鸡腿没放下,&ldo;唔唔&rdo;连声道:&ldo;嗯,挺老实。这20多个人要是投了别处,怪可惜了的,杀过人怕啥,我还杀过人哪。&rdo;
王金汉凑上前,对张作霖道:&ldo;你们还是一家子哪,你叫张作霖,他叫张作相。&rdo;
张作霖&ldo;噫&rdo;的一声,道:&ldo;叫张作相?‐‐快去把他撵回来!&rdo;
王金汉忙跑到大门口把张作相又带回堂屋。
张作霖仔细地听张作相的自我介绍,张作相说自己祖籍是直隶人。张作霖眉开眼笑:&ldo;我也是直隶!我祖辈是在大城烧碱的,你哪?&rdo;
他用目光鼓励张作相继续说下去。张作相又说自己祖辈本是保定府织布的。从直隶逃荒来闯关东的。张作霖大笑起来:&ldo;我听老人说,要问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我家也是逃荒来到关东的。看来咱们就是本家兄弟‐‐对了,你为啥杀了哨官?&rdo;
张作相道:&ldo;那个哨官叫郭玉,早先是个胡子,在板石沟劫道把我哥哥打死了。后来受抚当了哨官。我不为哥哥报仇我就是白活!他郭玉当上哨官我也不怕他!我有几个好朋友帮着,进兵营终于把郭玉杀了。我这几个好朋友都跟我来了!&rdo;
汤玉麟连拍自己的大腿,递给张作相一碗酒,大声称赞:&ldo;是个老爷们!有尿!&rdo;第四章虎口逃生(6) 张作霖点点头:&ldo;好样的。告诉你,我也杀过人,那是为了给我爹报仇。好了,有你们二位的到来,咱们这个保险队就有小百十号人了。我告诉你们,可别出去说,日本人答应给咱们枪了。我招多少人,日本人就给多少枪!&rdo;
汤玉麟问:&ldo;那他啥时候给呀?&rdo; 张作霖道:&ldo;照说的也该送来了‐‐金汉,明天就跑趟辽阳,找那个田,那个花田。&rdo;说着,又转过头来,高喊,&ldo;来来来,为咱们弟兄今日的相聚,要喝个痛快‐‐上酒上酒!&rdo;
闹完酒席,便是深夜了,赵氏半夜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便挺着大肚子,悄悄地离开卧室,艰难地爬上响窑炮楼。
赵氏看见守夜的两个妇女抱着火铳睡得正酣。她一阵阵地喘着粗气,把其中一个妇女闹醒了。
那妇女&ldo;唉哟&rdo;道:&ldo;你挺个大肚子爬上来干啥?麻溜下去!&rdo;
赵氏道:&ldo;真怕你们都睡着了。这几天总听作霖他们叨咕,中安堡的金寿山要来打咱们响窑。&rdo;
那妇女叫醒另外一个妇女:&ldo;别睡了,打一上来就睡,白天干啥了不睡觉?&rdo;
被叫醒的那位道:&ldo;睡啥呀,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晌午要眯一觉吧,老爷们又说晚上没捞着,还要补上干一火。&rdo;
三人都笑,又说了好一会儿野话。赵氏站了起来,起身欲走,望了望黑夜中的旷野,突然失声叫了起来:&ldo;你们看,树林里好像有人!&rdo;
那两个妇女看了一会儿,转头道:&ldo;哪有人哪?别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你麻溜下去吧。&rdo;
赵氏看了看,想走,还是不放心,又定神望树林,这时树林中闪出刺刀的亮光‐‐树林里有胡子!
赵氏喊道:&ldo;快放枪!&rdo;
那两个妇女这会也看见了,&ldo;啊&rdo;的叫出声来,不断地摆弄着手中的枪,惊慌地问:&ldo;放枪!这枪……咋放啊?&rdo;
赵氏拿过火铳,搬起机头,一声枪响,震撼夜空。接着其他三个墙角的炮楼也响起了枪声。
张作霖、张作相、汤玉麟、王金汉都从各自屋子里头衣衫不整地冲出来,张作霖口上一边吆喝着,一边领着保险队员冲向四个炮楼。
这时候,响窑里住的老人、妇女孩子也陆续醒了过来,来到院内观望。
赵氏在炮楼上对那两个守夜的妇女说道:&ldo;咱们快下去,让男人上来。&rdo;
两妇女先下炮楼,赵氏最后一个下来,正下到梯子中间,一阵机关枪扫射将炮楼的泥瓦打落下来,砸到赵氏身上。赵氏从梯子上跌了下来,当她站起来走了几步时,肚子痛得她倒在了炮楼底下的角落里呻吟不已……
这会儿,张作霖已经冲上一个炮楼指挥作战。他手下的队员捅掉围墙上的土坯露出枪眼阻击冲上来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