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川当即怔在了那里。
卫四姑娘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这汤羹入口,还没喝第二口,便急匆匆出去了,她赵霜意又不是傻的,难道还真的自己也来一口?
“赵四姑娘这是什么时候的毛病?”却是季雪川身边坐着的一位姑娘开了口,赵霜意知道她是平宁侯府的几位姑娘之一,却不知到底排第几——平宁侯府三年生了两对儿双胞胎姑娘,外人谁分得清?
“总有两三年了,先前并没有这毛病的。”
“哦……”那姑娘睨她一眼:“我先前并不曾听说谁食些菌菇便起疹子,赵四姑娘这病也金贵!不过,既然不能吃菌菇,挑出来只品些汤也好。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季二姑娘一片心意?”
赵霜意脸上轻轻笑了笑,心中却咬牙切齿地恨——这是谁啊?赵双宜得罪过她吗?这话是逼着她不能不喝汤啊。
只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动手也太不给主人面子,过错可就是她来背了。
于是,赵霜意轻叹一声:“既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她舀起舌尖一舔都嫌不够的一点儿汤,啜吸入口,点点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便含了一口清水,吐入方才上了桌每人一份的水钵中。这饭后漱口,是京中绝大多数人家的习惯,可偏巧,季家今日上漱口水钵实在是有点儿早。
天不亡我。
“滋味儿甚好,只是……太甜了些,倒不似汤汁食材中原本的鲜甜,更像是用了蜜糖呢。”她道。
“甜?”同桌的姑娘们却面面相觑:“这哪儿有甜味?”
“并没有吗?”赵霜意微微蹙眉,道:“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嘴里头甜,连果子露都甜。难不成,是我尝错了?”
“怕是哩。”旁边一位姑娘道:“我们可没觉得今日餐食有什么特异甜味,赵四姑娘的果子露与咱们的也是一只壶里倒出来的……”
她话音未落,先前那位出去的卫四姑娘便铁青着脸回来了,正听闻这事儿,不由一怔:“难道赵四姑娘尝着果子露也甜吗?”
赵霜意“不明所以”地点头。
“我今日尝着,也格外甜。”卫晞君道:“第一杯吃下去倒也同寻常无异,后头的便越来越甜……”
“是啊。”赵霜意道:“可咱们的果子露,同各位姑娘的也都是一只壶里斟出来的。”
卫晞君脸色微变:“请赵四姑娘尝尝这羹汤。”
“怎么?”赵霜意装痴:“我……我吃了那些菌子菇子便会起疹,吃不得的呀。”
“……只当为我声名,求赵四姑娘小试几匙。”
卫晞君说出这般话来,赵霜意虽仍是一脸莫名,却还是举起汤羹碗儿,喝了几口下去。她吃那有问题的果子露没有卫晞君吃得多,可架不住她汤喝得多了些,紧跟着便觉得胸口一阵酸,竟是要呕吐的感觉。
这汤里的东西,和果子露里头的东西混在一起,就会催吐?
她早有预料,是而饮汤羹慢了些,那一股强烈的作呕的冲动却是半点儿不减。赵霜意死命地忍,忍得两眼泪花,用帕子紧紧捂住了口,方才没当众出丑。
“……果然啊。”卫晞君沉下了脸,向已然呆了的季雪川道:“季二姑娘,这果子露与羹汤同吃则作呕,呕出来的还尽是些酸水,是什么道理?”
“什么?”季雪川及时反应,选择装傻:“这……众位姑娘都吃了果子露,也不见异常啊。”
“她们自然不见异常,那甜得异常的果子露,从来便只有我与赵四姑娘吃到!”卫晞君身份不低,此刻便是再怎么顾虑季雪川今后能做冀王妃,也压不住心头的一股恼怒。
她一个未婚姑娘突然难受呕出酸水来,若是传出去,会生多少谣言?那是连清名都毁了的!
“怎么会甜过旁人的呢。”季雪川如今无论如何得装下去:“都是一只壶……”
“我曾听家父说过,有些壶,里外是两层的。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全靠掌壶的一只手!”卫晞君想起方才自己的丫鬟目瞪口呆一副“姑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儿”的表情,便益发怒火中烧:“季二姑娘,方不方便将那壶拿出来咱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