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们咬牙切齿无计可施之时,其中有个脑筋较为活络的,忽然福至心灵,给楚离安排了一溜清秀妖媚的小倌。
结局自然是成了整顿名单里加急处理的那一位,消失得无声无息,平时关系好的同僚们敬他是条汉子,还时不时把他的事迹提溜出来,当做对付楚离的反面教材来缅怀一番。
可温决此人七窍玲珑,思虑甚多。他让人将圣旨收好,又屏退了下人,坐到温夫人身边凑近道:“夫人有所不知。那小皇帝伙同楚离,明里暗里多次逼问先帝遗旨的事,我都未松口。现下赐婚,也不知是皇帝的主意还是楚离的意思,恐是对先帝遗旨犹不死心。”
“你们朝堂上的事,我知之甚少,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记得清楚。”温夫人若有所思,“先帝遗诏是三年前颁下的,而早在四五年前,你就在晚亭的住处四周,发现了楚王安排的暗卫。”
那十来个训练有素,身手矫捷的暗卫,躲过了将军府内军队退伍的一众家丁,十二个时辰守在温晚亭的住处四周,还是温决亲自前去看望温晚亭时才有所察觉。
温决暗中观察许久,本以为他们的主子另有所图,却不料每每温晚亭出门胡闹,他们也紧跟着撤出王府。
两人负责在温晚亭前头探路,两个人负责给温晚亭善后,四个人负责乔装成普通百姓在一旁起哄造势顺便就近保护,还有两个,则暗暗通风报信。
而这两个通风报信的,则是去了楚王府。
温决知晓此事后,沉默良久。难怪温晚亭每次为民伸冤的手法如此拙劣,竟然次次都成功了,在将军府的人赶到之前,还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谁能料到这是个团伙作案呢?
现下,温决同温夫人碰了碰视线,心中了然,叹了声:“是了,这二者的时间,对不上。”
楚离的所作所为确实难以捉摸,他略一沉吟:“罢了,不如明日借着成亲事宜,将楚离请来府上一叙,套套他的话。”
温夫人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看这件事,实则有另外一番见解,但朝堂之事同儿女私情大有不同,倒是不太好贸然开口。
温决说罢,将温夫人的手握在掌心中拍了拍,示意她宽心:“若那楚离真是个狼心狗肺的,我自当提刀削了他,不叫我们晚晚受委屈。”
温夫人笑着轻推他一把:“别,届时另寻个法子去讨公道。”
她顿了顿,一脸真诚道:“主要是我怕你削不过他。”
第五章
翌日,朝堂之上,后宅之中,全都炸开了锅。
今晨,百官侯朝之时,朝堂上隐隐分为三派。
一派是朝堂新贵,对于当朝局势还不十分明了,只能隐隐感受到一股异于平常的热烈氛围,于是在各个犄角旮旯处成群,强势围观。
一派是楚离党,其中大多受过楚离恩惠,听闻赐婚一事各个炸毛,觉得他们英明神武的楚王殿下是被人下了绊子,意欲令其难堪。
其中有个性子刚烈的,昨日就递了折子进宫同皇上理论,而后不知听皇上说了什么,又一路掩泣地奔回府里,连今日早朝都告了假。
此情此景着实不太乐观,以至于他们那一处的气氛都比别处低上三分。
内心最为复杂的,莫过于楚离对家们。
他们日以继夜地盯着楚王府,生怕找不出楚离的把柄,就连楚王府的小厮出门采办,身后都跟着二三十位各家的探子。结果,究竟是哪位不知名的友军,神仙作法,将一向为人低调作风严谨的楚离,同全京城惹事惹得最为花样百出的温晚亭,点成一对?
幸福来得太突然!
可他们还未来得及幸福太久,一股忧虑又紧随其后。
单单是楚离一人就已不好对付,现下他又同当朝功勋在身手握实权的温决结了姻亲,即便日后温晚亭依旧上蹿下跳,可又有谁敢同时与这两家作对呢?
于是乎,他们那一派的氛围,时而热烈高涨,时而低沉无言。一旁围观的新贵们觉得他们大喜大悲的表情瞧着有些疯癫,暗自决定日后不可深交。
这种诡异的气氛,直至皇帝上朝后才得以压制。然而,当未及弱冠的小皇帝,端坐在飞龙团云的龙椅上,天威巍然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百官时,依然通过他们面目紧绷时隐隐跳动的颊肉,敏锐地察觉到朝堂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
小皇帝顾锦琮内心一哂。
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昨日楚离亲自来找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险些以为自己安心可靠的表哥被人下了蛊。
当时他是如何苦口婆心的规劝来着?
“楚离,你同朕说一下,是朕的那群皇妹们不够娇俏可爱,还是京城中的名门淑女们不够温婉可意?嗯?”
“你府里王妃之位空置多年,朕也未曾……好吧,朕是曾经催促过你,但你也不能如此……如此草率行事。”
“你先前每每为了那温家女子来找朕,原来竟不是为了朕的江山稳固考虑的吗?原来竟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女子吗?你先前不是这么同朕说的啊?”
“楚离啊,朕劝你再考虑考虑,毕竟……诶?你别走啊?不就是赐婚的圣旨吗?朕写,朕写就是了,你快回来。”
思及此处,顾锦琮肃穆凛然的脸色愈发沉静,周身威严的气势压得整座朝堂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