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徐书赫还是给徐誉去了电话,徐誉听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前,只有短短三个字:“说完了?”
2007年8月初,徐誉去唐家,听唐家人提起萧潇,说她回来了,说萧暮雨死了……
她们说:“那丫头性子倒也挺倔,四年来唐瑛打给她的钱,她一分也没动。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徐誉心里一酸,他突然想起06年萧潇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越长大,越怕失去。”
她长大了,也失去了她最怕失去的。
……
徐誉任职唐氏地产业副总,8月15这天,他和唐瑛约合作方喝下午茶,聊公事到了黄昏,原本打算开车回公司放文件,之后再一起去唐家过中秋,半路上唐瑛手机响了。
“你见到阿妫了……她怎么会晕倒……”
闻言,徐誉忽然刹车,唐瑛坐在后座,差点撞上前座椅背。
这就是徐誉和萧潇的现状,他心里有她,却只能听说,然后站在远处看着她,只能看着。
但今夜,唐瑛去找医生询问萧潇身体状况,病房里只有他和她,徐誉想:在唐瑛回来之前,他只想握紧她的手,今天是团圆节,如果他还有温暖,他是愿意给她的。
病房里,时隔一年再见,他不曾说话,她也没有,时至今天,有些话说或不说,其实早已不重要了。
病房门口传来声响,徐誉松开了萧潇的手,他慢慢站起,不再看萧潇,只在路过唐瑛身边时,轻声道:“唐董,我先出去了。”
唐瑛点头:“今天是中秋节,你先回唐家,我留在医院里跟阿妫说说话。”
“好。”
徐誉离开了,步子没有丝毫停顿,似是跟阿妫从未相识一般。
……
萧潇,她曾是唐瑛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唐瑛也曾视她如宝。
萧潇两岁那年,唐瑛和萧靖轩离婚。
唐瑛有意留萧潇在唐家生活,但两岁的她已经很懂事了,唐瑛问她:“阿妫,留在妈妈身边好不好?”
萧潇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萧靖轩,她当时说了一句让唐瑛和萧靖轩都很心酸的话,她说:“妈妈要结婚了,以后会有人陪着你,但爸爸只有一个人,我要陪着他,一个人不好,不好……”
2003年,她选择陪伴的父亲一夕间离她而去了。
2007年,陪伴她长大的萧暮雨也彻底的离开了她,她一直怕别人一个人,但现在她却变成了被剩下的那个人……
沉寂的病房里,唐瑛仿佛又听到两岁的萧潇对她和萧靖轩说:“一个人不好,不好……”
刚才医生对唐瑛说:“阿妫长期营养不良,今后要好好补补。”
唐瑛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对大女儿的亏欠,她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她总怨愤阿妫跟她不亲,却从未想过一年时间里,她们能够见面的时间实在是不多,就算见了面,她每天忙工作,阿妫又每天被她外公严厉教导着,细算下来,似乎母女俩从未坐下来沟通过,更不曾说谈心了。
阿妫恨她,也是应该的。
手机声打破了沉寂,是萧潇的手机,在她衣服口袋里装着,她没看手机显示屏,直接按掉了,人也顺势坐了起来。
唐瑛打开窗,月光从窗口钻了进来,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满月,唐瑛看了一会儿月亮,背对着萧潇说:“跟妈妈一起回家吧!”
萧潇坐在床上,平静道:“我的第一件内~衣,是爸爸给我买的,他红着脸拉我去内~衣店,让店员教我怎么穿内~衣。我第一次来月经,我惊慌失措,我晚上偷偷清洗内~裤,爸爸看到了,他帮我洗,是他出门给我买的卫生巾。你知道我第一次考试得一百分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我第一次下厨做饭是几岁吗?你知道我代表学校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是几年级吗?你知道第一次有男孩跟我表白,我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有多慌吗?”
唐瑛不知何时已转身看着萧潇,她愣愣的看着萧潇,脸上的光悄然暗去。
萧潇自嘲一笑:“你看,关于我的成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有什么立场让我跟你回去呢?”
有泪花在唐瑛眼眶里打转:“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很恨我。”
萧潇静了一时,方才出声:“你错了,03年以前,我从未恨过你,你有你的人生要走,爸爸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走,但你不该摔我爸爸的骨灰。我不管你们有多大的仇恨,有多憎恨彼此,我只知道那是我爸爸,他养我一场,死后就那么一小盒骨灰,你怎么能在他女儿面前做出这么伤人的举动?
”
唐瑛说不出话了,喉咙干哑,堵得难受。
那是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