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唐董不像旁人那样会顾及脸面,他直接大大咧咧地拿着当年唐熙出嫁时的嫁妆单子,守在苏家门口一条一条地念。
大到陪嫁铺子在哪条街、哪个巷子、多少号、有多大,陪嫁田地的数目、位置、好坏,陪嫁首饰头面的数量、细节……
小到当年陪嫁的一条腰带、一个荷包、一张手帕、一套针线……
事无巨细,只要是嫁妆单子上写了的,或者他记得唐熙离开时带走的,每一条都念。
还念了一遍又一遍,保证让来来往往的人知道唐熙出嫁的时候带了些什么东西。
当年的嫁妆中最值钱的就是唐熙的那间陪嫁铺子,因为买的时候有些匆忙,所以铺子的位置不算很好,空着的时候多租出去的时间少。
但是因为唐熙在苏家不会忧心钱财的问题,他对铺子能否租出去不怎么在意。
相应的,他也没有怎么打理自己别的陪嫁,比如陪嫁的田产。
因为苏家还没有分家,所以这些田产租出去后,佃户上交的粮食都直接给的苏家,本意是请苏家的掌家夫人转给唐熙。
要点脸面的人家哪会要儿夫郎陪嫁田产的粮食,苏家自然也不缺十几亩地的收成。
可是因为当时还管着家的苏老太太一开始就不喜欢唐熙,在佃户们交了粮食后她就把那些粮食扣下了不愿意给唐熙,等到简氏接手苏家后宅的事情后,她又一直按照往年的惯例来。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唐熙就没见到过自己陪嫁田产的粮食。
这件事情唐董后来无意中得知了,他那时候见哥夫对哥哥好,就没有提这些破事影响他们的感情,让哥夫难处。
现在既然已经同苏家撕破脸皮了,自然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还得好好算一算这些年苏家拿了唐熙多少粮食。
苏老太爷白手起家,奋斗了大半辈子,终于勉强挤身县城体面人家的行列,在他心里家族的体面仅次于家里的生意。
苏老太太年轻时陪着苏老太爷没少受别人的白眼,她在年纪大了后就将管家的事交给了简氏,想着让简氏去挨白眼,自己关起门做富贵老太太的舒心日子。
可是在今天,他们一直以来体面富贵的生活被唐董一字一句撕破伪装,把苏家后宅的事摊在了阳光下暴晒,任由别人讨论。
苏老太爷站在自家大门内,听着唐董的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恨不得自己能像老婆子那样昏过去,不用管这些糟心事。
他气急败坏地对苏高义吼道:“出去告诉他,那些破粮食值多少钱,我们苏家加倍买下来,加倍!”
苏高义在官差们来了趟后就对面对唐董有了心理阴影,根本不想出门,可苏老太爷的吩咐他不得不听,只得硬着头皮出去说。
唐董没客气,狠狠地敲了苏家一笔,少部分给了帮忙的弟兄们,大头拿给唐熙。
苏家给了粮食的钱,不代表唐董不继续闹。
可是接下来不管唐董在门口怎么闹,不管苏高义和苏老太太怎么劝,苏老太爷始终坚持不放唐熙离开苏家,更不会同意几个苏家的孩子去到唐家,让唐家给苏家养孩子。
在苏老太爷心里,唐熙已经嫁给了自己三儿子,那他生是苏家人、死是苏家魂,怎么可能让他离开?得让他给自家三儿子守孝节!
别的体面人家都是这样的,家里的男人倘若因病或者意外没了,不管嫁进来的是哥儿还是女子,都要一直待在婆家。
唐熙是这样,更不用说苏瑜等几个苏家的孩子了,苏家怎么对自家的孩子关外人什么事,苏老太爷认为唐董和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纯粹是吃多了盐,闲得慌。
在唐董带人把苏家大门围住,官府不管这件事的情况下,苏老太爷就让家里人从侧门进出,不在这件事情上妥协一步。
因为唐董一直在苏家闹事,闹到整个县城人尽皆知,需要进出苏家到铺子管事的苏高义和偶尔要同其他夫人走动见面的简氏都咬碎了后牙槽,外面那些人的话虽不带一个脏字,但总能臊得他们一张脸通红。
这时候,苏高义还不知道他爹已经起了重新管铺子的心思,只是因为唐董的缘故苏老太爷暂时不想出门。
倘若真的让苏老太爷重新管回铺子,苏高义才会真的会成为整个县城圈子的笑话。
从唐曦离开苏家那天算起,唐董足足带人到苏家大门口守了十天,见苏家死活不松口,他认真想了想,决定不去苏家了。
毕竟哥哥已经带着孩子们离开了苏家,苏家那边能控制的就是他们的户籍和库房里那些平时根本用不上的嫁妆,只要不办理路引这类需要户籍的东西,哥哥他们现在是在苏家住还是在唐家住,没有太大关系。
苏家大门外终于变得清净了,苏高义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第二天带着女儿出去参加夫人们茶会的简氏满脸僵硬地中途就回来了。
原来,茶会上夫人们问简氏,他们苏家是不是不行了。
或者是空穴来风,或者是捕风捉影,更或者是无中生有,在简氏母子没有到茶会之前,有几位夫人们好像亲眼所见一般,绘声绘色地说起苏家的家丁把他们三夫郎的嫁妆拿去当铺换银子,好维持苏家表面光鲜。
接着,大家从苏家三夫郎唐熙的嫁妆,说到了苏家大夫人简氏的嫁妆,然后又讨论起苏家还没出嫁的女孩苏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