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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东华微微愣了一下。气氛有些不可名状。

&ldo;难道不是因为你姓白吗……白凤九。&rdo;

&ldo;你怎么舍得，抛了我百年。&rdo;

&ldo;你，你，你说什么?&rdo;凤九眨巴着大眼睛，&ldo;你是谁，认得我?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rdo;

东华沉默了。他的小狐狸难道真的喝了忘情水?她怎忍心?不，她连自己都忘了，怕是不知什么原因失忆了。

想到这儿，他竟轻轻一笑。凤九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湿答答的人，决定不管旁的，先提醒一下他自己的落魄样。&ldo;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淋成这样?&rdo;她的视线一路向上，看到他满头银发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她张了张嘴：&ldo;你和那个小孩是什么关系?&rdo;

&ldo;什么?&rdo;东华回过神，瞥了她一眼，&ldo;什么小孩?还有我并不认识你。我只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想借宿此地。&rdo;&ldo;那你刚才……&rdo;面对突如其来的赖皮，凤九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ldo;你有点像我一个故人罢了。&rdo;东华抿了抿嘴，&ldo;慌什么?不过雨这么大，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会独自在这破庙里?&rdo;

接而连三的发问让凤九有些头晕。她来不及想一个书生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打扮，只是全身心地担心眼前人发现自己是一只狐狸。

&ldo;我我我不是坏人……&rdo;

&ldo;咳，&rdo;东华摇了摇头：&ldo;就你这个样子，怎么当坏人。&rdo;

&ldo;呃，&rdo;凤九急着转移话题，&ldo;啊你是书生哈，我以前看的话本子上说，下雨天破庙里一定会有很厉害的书生来的，没想到真的有。&rdo;

&ldo;也没有吧，我也是才开始做书生的，一般般小厉害吧。&rdo;东华寻了个破桌子，装模作样地从袖中摸出一本佛经，撑着头，懒洋洋的。

凤九稍稍松了些气，但那人的声音却又悠悠地传来：&ldo;书上还说，下雨天破庙里面一定有狐妖呢。&rdo;凤九的身子一僵。&ldo;你不会就是狐妖吧?&rdo;

东华歪着头，装作绕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凤九。凤九感觉自己全身的毛都炸开了，慌慌张张地后退几步：&ldo;当，当然不是!狐妖!狐妖太可怕啦!&rdo;

&ldo;我我……我怎么可能是狐妖呢!&rdo;

&ldo;哦，这样啊。&rdo;东华的视线飘回佛经。

门外，雨声连绵。

书上还说，狐妖一定会爱上书生呢。

你什么时候会再爱上我呢。

没关系，我还有百年。

抬眸，天色昏暗。

缓缓起身，佛经在指尖化为虚无。雪白的靴尖迈过稻草，悄无声息。凤九已再度昏睡过去，对东华的靠近毫无察觉。东华犹豫片刻，轻轻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蹭了蹭，又揉了揉她的头。凤九在睡梦中不满地嘟囔两声，声音隐没在东华嘴角的笑意里。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头，真气在指间流转，升腾起白色的雾气。他轻车熟路地修改了凤九今日的记忆，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在做什么?他凝望着凤九的睡颜。&ldo;你还是不要记起伤害你的那个我了。只当我是个普通的书生吧。&rdo;

在她身侧缓缓躺下，轻轻搂住凤九的肩。看着那沉睡的容颜，死寂了百年的心又飞快地跳动起来。忍受着百倍的痛苦，他轻轻在凤九唇边印下一吻。那一瞬，天地绵恒。

&ldo;你是谁!&rdo;

猛抬头，见庙口，光影里，冲出一位白发少年郎，如临大敌。

白滚滚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重叠的光影中，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到过分的银发男子一点点虚化，男子周身的光线如抽丝剥茧般缠绕，凝聚，又破开，他看到的便是一个温婉的书生，墨发如瀑，白衣胜雪。他努力回忆着刚刚分明看到的容颜，但那个影子却越来越飘渺，越来越虚无，如暴雨前散去的最后一片光，一点点破碎，在风中飘散。这一切不过是一秒钟，他拼命记着的刹那就被忘却，只是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书生，觉得有什么不对，有什么想要想起的东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ldo;我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暮色四合，路途迢递，借宿于此，还望小公子行个方便。&rdo;

&ldo;哦……&rdo;滚滚警惕地打量着眼前人，大步走向熟睡的凤九，小心地给她掖了掖踢开的被子，便转身对书生下着逐客令：&ldo;你睡到那边去吧，我和九九一起睡。&rdo;

东华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眯了眯，这只是个小孩，却有很不一样的气场，尤其是……这一头银发。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ldo;你叫什么?……和这位姑娘，又是什么关系?&rdo;东华饶有兴致地开口。&ldo;我叫白滚滚，九九是我娘亲。&rdo;滚滚依然有些冷淡，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是不安。&ldo;那你爹爹呢?&rdo;&ldo;娘亲说我没有爹爹。&rdo;滚滚在凤九身边躺下，用杀人的眼神再次下了逐客令。等到注视着东华将铺盖挪到了庙的另一边，才稍稍阖了半眼。他的眼睫毛仍不时翕动着，似乎有什么响动便会立刻醒来。这个书生有一种莫名熟悉而亲切的气息，让他情不自禁地自报家门。他有些懊恼，生怕自己的唐突会给九九带来麻烦。

爹爹……月光如霜，洒在滚滚的鬓间，隐没在银色的发梢。他很久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以往每次问九九，她总尴尬地敷衍。神仙都没有爹爹吗?他相信九九，却总在心底渴望着什么。他忽然想起一个影子，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有着和自己一般银色的长发，一袭紫衣，高贵而出尘。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影子?他有些慌乱，脑海里却是乱糟糟一团。他终于沉沉睡去，始终没有察觉，有一个人影在他身侧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