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今天如此看来,我娘家程记已然是笃定将这位卢二爷,视为共同进退的合伙人了。这般一来,无论是与咱们家杂货铺,还是他卢家二爷来讲,都有不少便利。”
“娘子说的正是,此番得了卢二爷的诚意相助,程家更是如虎添翼,不待多日便可走出这四合镇上,另有一番大作为。咱们铺子不求旁的,如今就大掌柜的一句话,便直接应下了那单子好差事,已是足够铺子里忙活小两个月的。再则,不是还有这位卢二爷,得在他家别院中养病嘛,以先前两次那般,指不定是还有手段未曾尽显哪!”
当家的这句话,确实点到了要害之处。若前两回都是耳听丈夫叙述而得,可今日却是自个儿亲眼所见,更是深信不疑。除却身子骨看似太过单薄了些,面色也略显苍白,但其言语间的自信笃定,却是难掩一二。
这些尚不是最关键的,其中对于商机的把握和心思的缜密,才是令人随之连连惊叹!毕竟那位可是实打实的读书人,若他原就是商户出身,倒还罢了,但那卢府却是世代为官人家,能出这么一位特别之人来,怎不叫人啧啧称奇哦!
颔首忙是应道:“总之,无论是程记我七嫂那头,还是郊外卢二爷这边,往后与咱们铺子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贵人才对!”
“没错!这位才此养病不过月余,我家便因他既挣到银两,又在程记那儿得了那份好差事,定是咱们家的贵人哟!”
而被梁掌柜夫妇俩称为贵人的卢家二爷,此刻也正在西厢内,与妻子说道起,适才厅堂内两方相商的结果。
“第一回统共给了他们店里十二套花色,每套许了三十两纹银的价码与咱们,可是还算合适?”边将契约文书递了过去,又接着告诉道:“另外我们双方还约定了,若是能卖出三十套外,便另行再核算红利分成之事。”
“怎么还另有红利分与咱们?”刚才听得每套三十之数,二奶奶已是心中欢喜,虽不知如今这世道三十两能置办多少货物,但就以先前采买丫鬟一事来看,已是足够抵得过那次的花费了。
这旁卢临渊已然微笑应答:“说定了先前许的那三十两,本就是比照着每套取一而来,多出的自然就得另当别论。虽是如此,我当时也不免为之一震,咱们这是回到了童叟无欺的好年头咯!既然那位大掌柜的能有此一说,便不会欺瞒我们才对。”
“疑人莫用,用人莫疑。由她当场就与了咱们定金一事,便可看出其是真心相交,并非那等唯利是图的奸诈商贩。”
提及这一出手,便是二百两的定金,这旁的卢二爷不禁,颔首附和一句:“加上前次那单绘制招牌的银子,咱们手里的也该够买几亩上等水田?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安心寻人置办,留在身边办货,也不敢全都投入其中,却是叫人心焦啊!”
“眼前确实不敢,拿现银都往里投,毕竟还得考虑到万一,哪天被府里分了出门,咱们连个安身的所在都没有。而且咱们身上这许多银两,也不敢显露一二。留下今日那两百两现银做本钱,也就足够了办上一车货的,其余的索性托梁掌柜的去省城时,换成银票才好。”
听此提议,卢临渊不待半分迟疑,认真点头应道:“确实夹带银票上路,更能藏得稳妥。只可惜了,原本这些日子挣得那些银两,原本还打算去程记与你裁两身好的来穿,如今看来回去府城后,却是不好解释,咱们是几乎空手而来,又为何能有闲钱置办行头的。哎,这么吊着瞧不见尽头,倒不如索性分了出府,单过的好!”
被他这般应道,那旁的二奶奶不免也是一惊:“呀,你不提我倒是险些忘了。今日蔺兰还与我说起,有关咱们新买来的那两个丫鬟之事。眼下在这偏远小院住着,倒不碍事,只是哪一日府里命人接了咱们回去时,可怎么好?即便摆在内院,也不敢保证就能安然留下。”
确实,正如现在名为叶?s涵的二奶奶,言道的一般。这卢府上下也唯一太太屋里,才能有两个大丫鬟的名额,而儿媳一辈里,更是没有胆敢越过这位的!虽说另加上正屋里的两位老妈妈,实实在在却是有四人伺候着,可谁又敢多言半句太太的不是?
怕是自小家境优越的大奶奶,也是因此未敢过留下一个陪嫁的大丫鬟,才换作了两个妈妈在身边的吧。如此一来,倒显得西厢内这位二奶奶的娘家,更是穷酸的很!只一个陪嫁的丫鬟不算,还另跟来个年过六旬的老苍头,明面上在府里也领着外院副管事的月钱,可哪个又将其放在眼中哦。
如今倒好,这两位不过是往乡下地方养个病罢了,回来时居然还另添了两丫鬟,又该如何解释其中诸般。这银子是打哪儿来的?丫鬟往后的月银,又该由哪个来给?若是划归府里与她们月钱,这卖身契可是就此,便得送交到主事的太太手中,才算合宜?
这一连串本还未被两口子想到的问题,却是由一介丫鬟处说的分明,不免使得两人咋舌不已!
是啊,这等要紧之事,为何两人都未曾想到,不由对视齐齐叹了一声:“看来光是学着这里的说话方式,还是远远不够的。此番险些出了岔子,便是给咱们俩上了一课,这万事还是谋定而后动才好。毕竟已然是回头无路了,不如仔细想想,旁的退路好歹得留出一条来?”
“蔺兰与我提的法子,也是索性在有熟人照应得到的地方,置办下一处房产,以供往后咱们办货便利,也是不错。”点了点头,接着将方才陪嫁丫鬟给支的一招,提了出来。
犹豫片刻后,不由喃喃低语道:“置办房产嘛,若是能在府城境内,显然最是合适,就是往后出入也是便利。但症结所在,却是容易叫那有心之人,瞧出端倪也就不妙咯!”
认真分析了此种可能性后,两人也是一致否决了这桩,宁可是不便出入,也必不能叫人抓住把柄。万事需得慎之又慎,方为上上之选。
待第二天起,便特意命了外院的蔺管事,暂且停下手中差事,每日里往附近的四合镇上,寻一处合宜的僻静小院。正是因为,两人连夜将其间的利弊,想得通透,发觉倒是这远离府城的四合镇,反倒更为安全。
但就在第一日蔺管事,出行归来之时,却从其口中听得一桩,更为稳妥的去处,那便是小院背后连绵起伏的群山!
“老头原是按二爷的吩咐,往镇里寻那僻静的地界。临路过梁掌柜铺子时,想起了这位地头一定熟的很,便略为提了一提。那位倒是识趣,不多问其中详情,只是留心提醒了几句,听入耳中老头大觉茅舍顿开。”
原本梁掌柜那般的生意人,他家又是新近几十年间,才由外地迁移而来,自然与此刻卢家这两位主子的心境,颇有些相似之处。万事小心行事,才高高摆在首位。
再则先前又得了不少帮村,自然更是知无不言,所以便将自家初来乍到时的那番置地之法,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全都吐露与蔺管事知晓。
“之前怎么没想到,索性避在这茫茫大山中,才是最好。而且卢府那等的人家,不也是未在镇子上置办房产,反倒是在后面的山林中选了其二嘛!”
“若是能寻了人,往省城衙门打探清楚,府里到底是置办下了那两座便好。咱们需得离着远些,莫要叫人瞧出……。”
却不料,未等那旁二奶奶说完,就被身旁的卢二爷出声拦道:“正所谓灯下黑。越是远避反倒是费心费力,未必能躲得过。而且咱们用你的名姓置办那山头,只怕就是有人问起这主家来,也未必有几个能识得究竟是哪一位!”
想妥了法子,自然需得加紧出手,毕竟此刻离着两人出府,已过去整整一月半了。再加上,置下山头后还得修一处容身的所在,放敢将两个新买的丫鬟留在自家山上。
这头待卢二爷乔装后,领着蔺管事一起,由杂货铺的梁掌柜帮村寻了经济往后面山中去,选定合宜的山头。而另一方,却不是询问好工匠准备建筑事宜,而是寻了那两个新来的丫鬟前来问话。
事情也确实如先前所料,这两个丫鬟虽都不是本地之人,但也算得离此不远。其中一个王姓的丫鬟,自家就在十五里外的村落中,连着祖上三代都是给地主做佃户过活。只因年前老娘生了一场大病,才欠下六两银子的汤药钱,没了着落。
如今,只来此短短半月时日,便已脱了初时的憔悴之色,面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所以,当听得二奶奶说是,要将她家人接来同在一处住时,不觉已是泪眼朦胧,跪到在地便不住磕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