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邢家军一直被当成邢家的私产养在境外。皇帝忌惮着这支军队,一直想找个理由收编,无奈这些年来邢家军一直守规矩,一步不曾踏足大梁境地,相反,还时常帮着大梁驱逐周边的匪盗,皇帝一直为找不到理由而头疼。
如今老夫人主动交出,还是给大梁的太子,让皇帝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老夫人又说,只是给一半太子,等太子歼灭大绥,剩余的一半则上交朝堂。
老夫人此举,就又是在为大梁朝,为皇帝考虑了,并不让太子一人坐大。如此一来,皇帝反倒要仰仗太子之力,去帮他夺得这剩余一半的邢家军权呢。
“陛下,”窦老夫人摸了摸龙头杖,眯了眯眼,“您说如此,可好呀?”
第53章孤的公主
皇帝凝神想了片刻,他知道窦老夫人此意,是出在替大梁安稳的情况下,在储君之位上给太子加砝码的行为。
窦老夫人打自嫡女窦若棠死后,一直潜伏起来不问世事已久了,就连之前太子被软禁东宫,储君之位一直岌岌可危,她都没有出现。
皇帝不知道为何她这次竟然出现了,还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托在太子身上。
皇帝若说好,就能翘着手坐等太子帮他将邢家军赢回,但就相当于太子之位固若金汤,再不可更改了。
可若说不好,压了他多年的邢家军之事,始终像悬在颈项边不知何时会落下的一把刀
这时皇帝将目光投向了豆蔻。
打自豆蔻六岁被软禁东宫以后,皇帝都甚少来看过她,几年不见,不承想这姑娘已经长得越发肖其母,出落得水灵娇嫩,像是一朵即将含苞待放,惹人遐想的倾城花,不出两年,定会长得比起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惊人美貌。
“含芷,听说你自大年初二开始,就病倒了,如今可有大碍?”
皇帝问完,豆蔻感觉哥哥和窦老夫人的目光都不动声色朝她投了过来,仿佛生怕她一开口就暴露了什么。
豆蔻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忘记了入云教她说的话,呆在那儿,看着人影都隐有叠影,让人分辨不清,现在的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我我怎么会说话了”
豆蔻答非所问地说出这么句话。
谢元祐皱着眉,捂着满身的血孔,撑着起来朝豆蔻的方向低斥道:“豆蔻!圣殿上要如何回话,哥哥教过你,又忘了!”
情绪的波动令他身上扯裂得更痛,没多久他就表情痛苦地倒了下来。
“哥哥!哥哥!”豆蔻看见谢元祐倒下痛苦不已的表情时,下意识就朝他扑了过去,却把手尽然染红。
“哥哥!”豆蔻抱着满身鲜血的太子,哭着朝高坐庙堂的那人道:“求求你了!放过我哥哥吧!哥哥自己把私产全变卖掏出支援这次的工程,他自己咽糠而已!”
皇帝被豆蔻的话弄得稀里糊涂的。
可谢元祐却听懂了,并且看着豆蔻的神色一点点变深起来。
豆蔻口中所说的变卖私产,是上辈子改道黄河建坝时,因为朝廷拨下的银子被拥护谢靖庭和小窦氏的右党一派层层剥削了,等到达谢元祐手中时,已经不足以支撑这个工程。
当时情况危紧,谢元祐只得将东宫私产全部变卖,把这些年来建立功勋得到的赏赐全部拿出来支持当时的工程了。豆蔻还曾经见过他下命东宫上下陪他吃了三十多天的糠米,当时整个东宫,就只有豆蔻有香软的白米饭吃而已。
这不可能她怎么会上辈子那段痛苦的回忆
谢元祐闭了闭眼,立马展臂揽住了意识混乱,还在边说边哭的豆蔻。
“豆蔻没事了豆蔻!”谢元祐用力的抱着她,已经不再在意自己身上的血会不会将她染污了。
“你现在是谢含芷,再也不仅仅是豆蔻了。”谢元祐埋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渐渐地,她就安静了下来。
“父皇”谢元祐面色越来越苍白难看了,却仍旧支撑起来道:“启禀父皇,含芷大病一场,一连睡了几天,儿臣没有照顾好妹妹,还出宫去了,是失责的兄长。恳请父皇让儿臣带她回去休息,她今日来此,恐怕被唤回不好的回忆,受到惊吓了。”
谢元祐提起这个受惊吓,皇上突然想起来在敏尚公主六岁行册封大典之时,有失去理智的臣子在殿上挟持了她死谏的事。
皇帝点了点头,挥手准予了。
太子正要抱着豆蔻被众人搀扶着离去,还未离开大殿一步,就听外祖母语气坚持地再度逼问:“陛下,老身的问题,您还未给老身个答复呢,好,还是不好呢?”
庙堂上的圣人无奈长叹,轻点了一下头,“好。”
回到东宫,豆蔻安静地坐在一把小杌子上,看着宫人从屏风里头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他呆呆地看着。
刚才哥哥在大殿之上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竟然让她有了很深很深的触动。
是什么呢?
豆蔻似乎记得,自己一直以来,就是没有名字的,只因坐坏了兄长的云玉豆蔻,才得了一小名。
她隐约记得,她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当时除了哥哥和东宫的宫人外,旁的人都是可以任意消遣她的。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哑巴,没有被禁足在东宫,宫里举行家宴的时候,她也是可以跟着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