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艾瑞莎,贺左戎戎和王直要带着陈杰回江城。经过这件事,陈杰彻底转变了做人做事的原则,原本是想回四川老家。可王直和贺左戎戎都非常感谢他这次的行为,在“北窗”给他安排个职位是必须做的。
陈杰也想自己在东北也有十来年了,真的离开还是有点舍不得。也就答应了。但他非常知趣,知道经历了这次惊心动魄,贺左戎戎和王直更愿意两个人独处,就借口在哈尔滨要多待一天见朋友,然后自己再坐火车去江城。
返程的高速路上,贺左戎戎则深情款款地看着开车的王直,柔声说:“就只有三天,你瘦了很多。这趟抚远之行真辛苦你了。”
王直一笑,没有说什么。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王直也是心有余悸。
几天前,王直离开哈尔滨后是去了抚远,目的就是为了是去见赵策。在和本杰明夫妇那次午餐的交流中,本杰明提到了赵家制作熏酱肉用的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盐,应该是产自云南的。
这段话,王直瞬间就想起了在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遇到的赵策。赵策曾经说过,他家祖上曾经在哈尔滨做熏酱卤肉生意,用的是来自万里之遥的云南诺邓产的一种特殊的盐。后来因为战乱离开了哈尔滨,逃到了边境小城抚远。
想到这里,王直迅速联系到赵策,把本杰明来寻找那个赵家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后,赵策也觉得本杰明要找的就是自己家。于是两个人就约好一同赶往抚远,去见赵策的爷爷和父亲,进一步确认。
由于赵策是在国外,把店里的事情处理好,又要办理回国的相关手续,王直在抚远足足等了他一天半。之后又和赵策的爷爷、父亲见面,追溯在哈尔滨的做生意的经历。由于年代久远,赵策的爷爷年纪又大,很多事情都描述不清。好不容易把事情梗概弄清楚,但除了那张赵家人在肉铺大堂里拍的发黄的照片,就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了。
“最好的证据就是找到当时赵家熏酱牛肉的味道。”王直非常坚定地说。
人类对味道的记忆远远胜于视觉和听觉的记忆。走过一家熟悉的餐馆,由敞开的大门飘出的饭菜香味,就像一个时间的入口,瞬间把你从现实中一条繁忙的街道带到你多年前第一次进入餐馆里的记忆。
事实上,人类的嗅觉被连接到大脑的方式在所有人体感知中是独一无二的。气味粒子可以唤醒被遗忘已久的记忆。
世界上最美妙的美食不是高端的食材,也不是神奇的烹饪,更不是唯美的盘式,而是六十岁的时候仍然能够品尝到三岁时的味道。不管那是一盘土豆丝,还是一片馒头片,甚至是一个酸涩的西红柿。
为了本杰明记忆中的味道,赵家爷孙三代人齐上阵,按照祖辈传下来的技艺熏酱了十斤牛肉。可赵策的爷爷品尝后,却频频摇头。方法还是老方法,配方也是那个配方,最重要的是盐还是用的诺盐,可味道没有得到老爷子的认可。
后来,还是赵策的父亲找到了原因,是家传做熏酱的那个樱桃木做的熏酱桶遗失了,失去了应该有的果木香味。这一点是没有办法补救的。
幸亏王直曾经学过西餐烹饪,他想到了用西式烹饪中常用的烟枪来给酱肉里注入一点樱桃木香。只不过需要上桌前再进行这步操作。
做完这些,就还有一天时间返回哈尔滨,第二天早上他们手里的牛肉就一定要出现在本杰明的餐桌上。王直和赵策立即开着赵策父亲的车赶回哈尔滨,而为了保证牛肉品质,王直还特地高价配了一台车载冰箱。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在山区里开了六个小时车的赵策,在躲避路中间一块由山上滚落的石头时,一不留神拐进了路边的放水沟里。幸好沟不深,但沟里面水挺深,除了浑身湿透,两个人都没受伤,牛肉也在车载冰箱里也保存完好。糟糕的是两个人的手机都进了水,不能用了。所以对贺左戎戎、沈少龙和陈杰这边来说,王直就此失踪了。
在当时的那种情形下,两个人没办法,时间不等人,把车载冰箱拆下来,徒步在山区里跋涉了将近十公里才搭上一辆拉蜜蜂的货车。晃荡了三个多小时才来到就近的一个小镇子已经是半夜,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一辆可以链接车载冰箱的出租车,付出了超出一倍的车费才连夜赶回了哈尔滨。
当王直一身泥水,满脸疲惫地出现在宾馆餐厅门口时,贺左戎戎不顾形象,近乎于疯狂地扑入了王直的怀里,毫无力道的拳头捶打着王直的胸口。眼泪如夜雨初淋般地倾泻而出,用近乎于嘶吼的声音喊道:“你去哪儿了?你都要急死我了。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
发泄完,双手搂紧了王直的脖子,“呜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王直双手拥紧了贺左戎戎不住颤抖的身体,嘴里不停歉意地说着“对不起!”,说着说着,自己的眼圈也发红了。
沈少龙和陈杰也长舒了一口气,相互看了一眼,面露笑意。王直这个时候出现,无疑给这两个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随后,王直把事情大致过程同几个人交代了一下,又和陈杰两个人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立即赶往黄觉和本杰明见面的酒店。路上又和刚好赶到的艾瑞莎汇合。
到了酒店,正是黄觉取得本杰明初步信任的关键时候。王直立即前往酒店后厨,用西式烟熏的方法把历尽千辛万苦带来的赵家熏酱牛肉恰到好处地注入了樱桃木的香气,再由沈少龙引领,由赵策摆到了本杰明的面前。
王直讲述的事情经过看似风轻云淡,实则紧张惊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两世为人。
听完王直的话,贺左戎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也不管危不危险,探身双手环抱住了王直脖子,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哥哥!以后再也不准这样冒险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失去你。”
王直一边小心驾驶,一边侧头轻吻了一下贺左戎戎的额头,什么都没有说。此时,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两颗纯净的心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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