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画名叫《千里饿殍图》,眼下北方大旱,已有人易子而食,路边的死尸比野草还多,陛下要看到天下的繁盛,也要看到他治理之下百姓的悲凉。”王希孟收起画作。“献上此画,谏言陛下请求他赈灾。”
“你不能去!”傅子佩想要握住王希孟的手腕。
“为何不能去。”王希孟皱眉。
“你的陛下不会听你的。”
“陛下乃是明主,只要我大胆谏言,他绝对会听我的。”王希孟厉声反驳。
“宋徽宗在书法上确实很有造诣,创立了瘦金体,可是他不是一个明主,是他亲手将这个国家送向了灭亡。”傅子佩握紧拳头,对上王希孟的双眸。“想听听后人对他的评价吗?”
“不可能,陛下是民主,收青唐,剿方腊!”
“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未君耳!是他亲自将大宋王朝送向灭亡,他或许是个好的书法家,但绝不是一个好的君王,你去只有死!”
“即使如你所说,陛下不是个好皇帝,但他绝对不会杀我。当年是他亲手教导我书法,我与他不止有君臣之情,更有师徒的关系。”
“你今年多大了。”傅子佩的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还有三个月,我就二十岁了。”
“呵呵,你知道为何史书上只记载你一副画吗?”
“是我以后的画艺都不精?”王希孟握住自己的画。“还是我以后荒废了画业?”
“因为你活不过二十岁,历史上你画完千里江山图不到一年就被赐死了,我想原因就应该是你手中的这幅画。”
“陛下赐死了我!”王希孟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
“别去了,别再去感受一遍死亡。”
“不,我还是要去。”王希孟的眼眸中满含坚毅。
“你知道自己的结局还要去,你是不是傻啊,趋吉避凶都不知道!”
“趋吉避凶?当年的诸葛亮是天下第一的术士,他也参透了天理,知道汉室必亡,不是依然舍弃悠闲的生活,去匡扶汉室吗?”王希孟缓缓勾唇。“知与不知又如何?我去与不去或许都无法影响历史的结局,但我若去,至少对得起我自己这颗心。”
“你!”傅子佩眼神微微湿润。“为什么这么傻,你才不到二十岁,有大好人生的,为什么要这么傻去送死!”
“我已经二十岁了,必当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若我不能开太平,也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生为宋臣,便要尽宋臣事,若因此而死,也算得上是恪尽职守了。”
说话间的功夫船便靠岸了。
“当真如此执迷不悟。”
“若把人生看透,那就没意思了。能有一次执迷不悟也好。”王希孟微微回头,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笑。
纸伞打开,向着雨雾之中走去。
傅子佩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却只是徒劳。
“为了这个注定会灭亡的王朝值得吗?”对着雨雾发问。
周围的雨雾悄然散去,只见王希孟一身素衣,坐在牢中,静静的瞧着面前的一碗毒酒。
“人的生命与这苍茫不变的天地而比本就短暂,比起那些蹉跎一生的人,能够为自己的信仰付出生命,我是幸运的。”王希孟缓缓抬起头,似是回答清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