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季章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声道:“我记得节目组当时报上来的策划书有明确表述嘉宾的住宿条件。虽然算不上多好,但绝没有差到这个程度。”渝桉愣了愣,闭上嘴巴没说话。他也是看了策划书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中间的差距,不过对他来说这些差距都不算什么,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娄季章一语道破,他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但也没有圣母到帮别人辩解什么。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娄季章并不是一个爱听人狡辩的人,他最烦有人跟他顶嘴了。见渝桉没说话,娄季章自然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示意渝桉跟他进屋。进去之后两人坐在小沙发上,娄季章迟疑了片刻后,才轻轻端起渝桉的手腕,低头仔细检查。但渝桉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起来,他看不到什么,只能声音低沉阴冷的问道:“烫的有多大面积?”被娄季章温热的大手抓着,渝桉被他强势的气息逼的有些想要后退,但娄季章却紧紧抓着他不松手,无法,渝桉只能强忍着发热的耳根用另一只手粗略的比划了一下:“就这一块儿。”见渝桉把整个手都划进去了,娄季章的脸更是黑的不行,“为什么会烫这么严重?是不是谁泼你了?”渝桉一激灵,“谁跟你说的?”一听渝桉这么说,娄季章的脸色几乎都要吃人了,咬牙切齿道:“真是有人泼的你?”渝桉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他将当时的情况跟娄季章简单的说了一下,并道:“可能他也不是故意的吧……”娄季章连冷笑都欠奉:“他就是故意的。”渝桉轻吐了口气,无奈道:“但现在目前的重点不是他是不是故意的,而是他有些不依不饶。我看了,他其实并没有烫到,但他却要求节目组给他一个交代,要求我当众给他道歉,或者我退出节目组,否则他就拒绝录制……”一说到这儿,渝桉就有些头疼。他并不想给娄季章造成任何的麻烦,但显然显而易见的,麻烦无可避免。“不可能!”娄季章若不是怕吓着渝桉控制着表情,这会儿估计都要吃人了,他眼神冷的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刀一样:“他给你道歉这事儿都不能轻易了结,还想让你给他道歉?做梦……”渝桉抿了抿嘴唇,踌躇了好半天才小声道:“我不是不能给他道歉……”听到这话,娄季章神色更加难看,正要开口说话,却听渝桉小声道:“可是我不想给他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反倒是他害我烫到,凭什么让我给他道歉……”娄季章动作一顿,意外的抬眸看向渝桉。只见他抿着嘴唇,仿佛有些不安,眼神怯生生的。“我……我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如果确实很麻烦的话……其实我也可以跟他道歉的,毕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又少不了一块儿肉……”娄季章闭了闭眼,他觉得渝桉这个样子像是狠狠朝他心里最软的地方撞了一下一样,又酸又胀。他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一把将渝桉抱紧怀里的冲动,极力克制道:“不会……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他认真至极的盯着渝桉的眼睛,恨不得一字一顿的给他最坚定的答案:“别说你不想给他道歉,即便你想,我都不会答应!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那句对不起,绝对不该你来说!不仅是他,任何的所有人,都不能欺负你!只要有我在!都不能欺负你!”看着娄季章坚定的脸,渝桉呆愣了许久,等回过神儿后,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这个话,更没有谁坚定的告诉他:我是你的靠山,是你的避风港,在我面前,你不会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他心中的那个小人儿,像是被娄季章用最柔软的被子包裹住了,既安全又温暖。这种感觉,让即便已经成年很久,已经是孩子父亲的渝桉,都忍不住为止触动。他慌乱的低下头掩藏自己的狼狈,强忍着酸涩的鼻子和发紧的喉咙,沙哑着声音小声道:“谢谢你,娄先生。”娄季章到底没忍住,伸出手虚虚的将渝桉抱在怀里,声音低低的带着安抚:“不用跟我道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别人坏才想着欺负你,不过往后就不会了……”往后有我保护你。渝桉不知道娄季章的未尽之意,想缓解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于是揉了揉鼻子,故作玩笑道:“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不会被人轻易欺负的。”娄季章没说话,在他心里一直都觉得,渝桉太老实了,又没心眼儿,傻乎乎的,不然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但他没有否定渝桉,而是转移话题的问道:“赵崇带你去医院,医生怎么说?需不需要住院?”渝桉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烫到了手而已,没到住院的地步,拿了药,注意不要感染发炎了就好。”娄季章点点头,但心里仍不放心,想了想到底还是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见娄季章收起手机了,渝桉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时间,小声道:“那个……娄先生,时间不早了,您是回去还是在这儿将就一下?”娄季章抿了抿嘴唇还没说话,就见渝桉抓了抓头发,语气更加迟疑,脸色也不自觉的微微红了起来:“那个……现在这么晚了,虽然这儿的条件不怎么好,但再开车回去有些危险,要不……在这儿将就一下?”你确定让我睡这儿?娄季章朝房间里看了两眼,房间不大,一室一厅,卧室里除了渝延的小床之外,只有一张床。他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确认道:“你确定让我在这儿睡?”渝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娄季章的意思,顿时大窘,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娄季章玩味地看着他,慢条斯理道:“我没说不听呀,你急什么?慢慢解释,我不着急。”娄季章越是气定神闲,渝桉就越发窘迫,原本白皙的脸庞变得通红,只觉得脸火烧的厉害,恨不得落荒而逃。但且不说现在天色已晚,就这么大的空间,他连逃都没地方逃,只能竭力忍着羞赧,强自镇定的解释道:“等会儿你睡床,我可以在客厅打个地铺,凑合一晚上……不是……不是要跟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娄季章的眉头已经蹙起来了,并且越来越深,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让我睡床,而你自己打地铺?”渝桉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个意思。”说着,他还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就是……这里的条件不是特别好……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娄季章冷笑一声道:“你确定是委屈我,而不是委屈你自己吗?”渝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甚在意道:“只是打个地铺而已,算不上委屈。”对他而言,再苦的苦日子都过过,桥洞都睡过,更何况只是打个地铺而已,但娄季章不同。娄季章金尊玉贵,自然跟自己是没办法比的。渝桉这么想着,不等他收敛心思,被烫伤的那只手腕被娄季章一把抓住,并举到眼前,“你手上有这么严重的烫伤,现在还要睡地上,还不算委屈自己?那什么才叫委屈?”渝桉有些懵的看着娄季章隐隐带着严厉的神色,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眼目光对上,娄季章看着他那双圆圆的杏眼中的茫然和一丝不知所措,突然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心头的愤懑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能怪渝桉不知道爱护自己吗?他能怪渝桉就像是个不会哭的孩子,所以没糖吃吗?从渝桉带着渝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天起,娄季章就将他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自然也清楚的知道渝桉的身世和这些年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