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疑心那兵符是假的?”夏侯景睿细细琢磨她的话,捕捉到这样的信息。“但伪造兵符是诛九族的死罪,常副军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才是——”
“他若成功帮助夏侯玦上了位,那就是开国功臣了,何来诛九族之说?”定是夏侯玦对他允诺了好处,他才敢这样做!“现在我们去哪儿?”
“回宫!”夏侯景睿静静说道,忽然停下匆匆脚步,松开一直握着的她的手,一咬牙,低低道:“你就留在府里吧!”
“你想丢下我?门儿都没有!”明白他那话的意思,她的眉心皱的更紧,娇嗔的瞪他一眼,紧紧握住他的手,“走吧,回宫!”
“不行,我不能那么自私!”他深深呼吸,神色决绝而幽暗,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你还有爹娘兄长要照顾,你乖乖呆在府里……”
“不!”云怀袖神色坚定的打断他,紧抿一抿唇,定定到:“如果……想必他不没有必要为难我爹娘与兄长了,所以,我要跟你在一起!”
兵力如此悬殊,她怎放心他就这样回去?这时候连搬救兵都来不及,夏侯玦,他的动作真的太快了——而用这样强势的手段逼宫,定也是存了不是他死就是夏侯景睿亡的决心……
她才被人指责说不够爱他呢,若是放任他一个人回去,不就坐实了她不爱他这个指责了吗?
“……很危险!”她的决心丝毫不亚于他的,神情是不容撼动的坚定,他身子微微一颤,看着她轻绽若梨花的从容笑靥,紧紧反握住她的手!
“难道你不想带着我与宝宝在你身边么?”她故意以轻快的语气问道——她知道他是愿意的,她知道他孤单了许久,一个人过了许久,她知道他希望无论何种境地她都能在他身边。然而,为了她的安危,他宁愿一个人去面对——她都知道!
“……我想!”他顺从自己的心意答道,想要否认,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希望她在身边,不管什么境地,就算真的……一死,他也希望,她在自己身边!
他自私吗?是,这样的念头很自私,然而,却敌不过想要与她生同衾、死同椁的愿望——他真的孤单很久了,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家人……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
云怀袖露出释怀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们走吧……等等!”
“嗯?”他的手心缓缓沁出冷汗来,她……后悔了吗?没关系,就算她后悔,他也不会怪她的,只紧握着她手的大手,轻轻的松开了。
“辰,拜托你一件事——”云怀袖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好笑的勾了勾唇,也不安抚他,只转身冲跟在他们身后的辰说道:“请你进去锦苏的房间里,把锦苏找出来,然后告诉她——我把云家交给她了!”
“你怎么会认为锦苏被翠衣藏在她的房间里?”回宫的密道中,夏侯景睿紧紧握着云怀袖的手,微笑问道。
他一笑,如雪后初霁的明亮日色。
“直觉!”云怀袖也是嫣然一笑,轻快的回道。
她其实也不知道翠衣将锦苏藏在了什么地方,然而她就是觉得,她不会浪费力气将锦苏弄到很远的地方去。她每天要给锦苏送饭,但她离开自己身边的时间又并不多,所以她猜想,锦苏一定还在府里头。而基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种说法,她才蓦然想到,也许锦苏就在禁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头。
“你的直觉要是不准怎么办?”云家可就没有别的托付对象了呢!
“还有乔玉娇啊!”她笑他的多虑,“秦慕然也会帮我的……”不愁找不到人帮忙照顾她的家人。
夏侯景睿疑惑的看着她娇美的笑靥,迟疑道:“你什么时候跟秦慕然走的那样近了?”
“你这口气,很有鄙视看轻人家的成分啊!”说得好像秦慕然不是什么好人一样,“秦慕然很好啊,风趣幽默又讨喜……”
最关键的是,她们之间有一种亲人似的牵挂——夏侯景睿是不会懂得啦!
夏侯景睿面上的笑容缓缓凝固,神色不是很爽的瞧着她——秦慕然那人来疯在她眼里居然有这样高的评价?他还以为,她会被她吓到呢!什么时候她们的交情好到——她能放心的将云家托付给她这样的境界了?她知道秦慕然那家伙其实跟她一样都是……女子么?
“你不会真的在吃她的醋吧?”奇怪,秦慕然不是他的人么?他难道不知道她跟她一样?
“乱说!”这……不算吃醋吧!他知道秦慕然那家伙的女子,有什么好吃醋的?何况……“如果我们逃过这一劫,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你居然还有秘密没有告诉我?”她不可思议瞪圆的眼眸显得格外可爱。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见她不置可否,依然瞪他,紧一紧她的手,爽朗一笑:“真的,比起我爱你你爱我,那根本就是小事一件……”
密道直通宫中的御书房——云怀袖并没有太吃惊,因为,貌似哪朝哪代为了安全起见都会修一两条密道方便危险的时候用来逃命。
他们倒好,不好好的逃命去,偏还要回来受死……“对哦,我们为什么非要回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逃命比较重要吗?”
“……”这丫头,平时精的跟什么似地,这个时候,偏用这样憨憨的表情来问他,他们为什么不干脆逃走了?“那你猜猜,我们为什么不逃?”
他一边牵着她坐下来,一边听着外面慌慌急急的脚步声。
“你……舍不得辛苦夺来的皇位?”方才只想着无论如何要与他一道,竟真的忘记了想他们为什么要回来这个问题。“所以即便是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仍要与夏侯玦决一死战?”
不过,逃也无处逃啊!如果夏侯玦上位,他如何能容得下他?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束手就擒不是他的性格,所以,他干脆大大方方的回来了?
“皇位于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当初会争会抢,也只是为了保住性命!”也可以说,是夏侯凌逼着他反的,不可否认,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是有留恋的,然而,权利与她,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之所以回来,如你所想一样,夏侯玦不会放过我——”不管是江山还是她,他都没有放过他的理由!当然,不管江山还是她,他都不会拱手让给他!
云怀袖担忧的蹙了眉,这种时候,她似乎完全帮不上忙——外面越来越嘈杂,甚至还能听见远远传来的兵戎相接声。
“你放心,我想,我命还不该绝!”他一边安抚坐立难安的她,一边换下身上玄黑的寻常衣衫,让近旁服侍的内监穿上明黄金丝绣盘龙的象征最高权力的袍服。面色一正,便是英姿勃勃,冠绝天下的倨傲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