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铁耙哭丧着一张脸,满脸的仇恨,“狗鞑子不仅杀了张总兵,更是在城内到处杀人抢掠。抚顺,都已经快要变成一座死城了!”
曹文诏的眼里面,好像能喷火一样充满了怒焰,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跺脚跪倒在宣度面前,“大人,快下令吧!哪怕早到一息,咱们就能多救出一条人命来啊!”
宣度表面上很平静,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手指甲却已嵌入了掌心里。
“去哪儿?”
宣度用平淡的语气自问自答,“去抚顺么?就凭咱们这么点人,去给建奴挠痒痒吗?”
曹文诏猛地站起身来,好像第一次认识宣度一样,满眼的陌生,手指着西北方向,大声吼道:“你没有听清楚吗?狗鞑子在屠城啊!”
“我听得很清楚,用不着你给我重复!”
宣度也是大声吼了一句,一直可以压制的情绪,也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可是,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咱们才只有两千多人,而且还是刚刚打完了一场恶仗!再一口气跑上个一百里,去攻打至少有一万五千建奴驻守的抚顺城么?曹文诏,你觉得,这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见宣度发了火,曹文诏立即老实了下来。
咽了口唾沫,咬着牙低声道,“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妈的,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除了让老子给他们擦屁股,还能干点啥!”
宣度狠狠地骂了一句,擦了擦嘴,满脸狰狞。
曹文诏见状,也是不敢再吭声了。
宣度却依然不解气,跺着脚继续骂道:“六万建奴,都攻不下来的城池,结果最后只用了两万人就打进去了,你说他们这些人不是饭桶是什么?”
骂归骂,可骂人什么都解决不了。
宣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揉着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老子都豁出命去了,可还是拗不过这可恶的贼老天么?”
曹文诏连忙给他打气道:“大人,我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叫做是人定胜天。如今辽东百万生灵的安危,可全都系于大人一人之身,大人可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啊!”
宣度使劲啐了一口,“我呸!老子算是个什么东西!这两场仗打下来,早就把葫芦里的药都掏出来了!咦,葫芦?”
一挑眉,宣度计上心来,连忙问眼前两人,“从这儿到抚顺的必经之路上,可有什么险隘之处?”
曹文诏皱眉摇了摇头,“丛抚顺追过来时,正是晚上,黑咕隆咚的,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郭铁耙却是一拍脑袋,大声道:“吉林崖!”
“吉林崖?”
宣度重复了一遍,回头吩咐曹文诏,“去找一张地图过来。”
不多时,曹文诏举着一张地图,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可是宣度只看了一眼,就将地图扯了个稀巴烂,“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除了标注个地名,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一眼就能看出来,界藩城与萨尔浒城之间的距离不对。做这个地图的人,就应该砍头!”
曹文诏蹲下去,将那碎成两半的地图捡起来看了看,皱眉道:“地图不都是这样的么?我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啊!”
宣度叹了口气,可能是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候的地图,都只是参考用的。不像后世,一张小小的地图,可能就会影响到一场战役的胜负。
又是长叹了一口气,“要是在吉林崖设伏,那么就必须要防范界藩城内的建奴偷袭。可是咱们兵力有限,根本就做不到两头兼顾。但是除了吉林崖,还有什么地方能把建奴装起来呢?”
宣度在想,曹文诏也在想,只有郭铁耙,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边。
曾几何时,这个穷酸秀才在他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可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让他仰视的大人物。
“看起来,想成大人物,还是要读书啊!”
这是郭铁耙心里面的想法。但他不知道的是,拿一本这个年代的书给宣度,他一定会很头疼的。繁体字的辨认难度先不说,光是断句就能要了宣度的命。
曹文诏试探性地问道:“那把界藩城打下来呢?”
“不妥。”
宣度摇头道:“那样一来,咱们就成了瓮中之鳖。朝廷的援军,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一旦被建奴破了城,咱们就只能闭上眼等死了!”
曹文诏烦躁地甩甩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那些无辜的百姓被狗鞑子屠戮不成?”
宣度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们杀,咱们也杀!他们屠城,咱们也屠城!以杀止杀,我倒要看看,杀到最后谁更疼!”
曹文诏大惊失色,连忙劝道:“大人不可,建奴蛮夷,不懂礼数,不通教化,所以才会干出那等人神共愤的恶事来!咱们大明王师,一旦那么干了,必会被天下人所唾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