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日光温暖又明亮,经玻璃过滤后投进巨大的白色别墅,在卧室的地板上形成一片刺目的白光。
别墅里只有虞景氾一个人住,鞋底踩在地板上甚至会有令人背后发毛的回声。他特意穿了正装,独自驱车去了一座偏僻的山头。他下车沿着山路慢悠悠地走,山路两旁还有花开得热烈,虞景氾抬手遮了遮半下午的阳光,终于两手空空站在路尽头的墓碑前。
墓碑是珍珠白花岗岩材质,质地坚硬,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损毁。上面只刻了几个字——褚燃声,是墓主人的名字。
虞景氾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悼念什么,明明墓里空空如也。他叹了口气,像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本该睡在墓里的男人。
他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也没有对墓主人叙说思念,不过一刻钟就转身离开,像是看望的心一点儿也不诚。
回程路上一直堵车,虞景氾隔着车窗听见前头发生重大车祸,没有两三个小时路不会通。他闭眼靠在驾驶座,思绪倏然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他刚认识褚燃声的时候。褚燃声比他大上几岁,一开始却因为营养不良比他矮上不少,后来越长越高,最后倒是比他还高出半个头。
他没想到在一切走上正轨的时候,褚燃声会比他先离开,连尸骨都没留下。人们都说这是褚燃声自己的选择,是不愿意连累他,但是没人知道真相其实是他离不开褚燃声。
警方和医院效率很高,没到两个小时这条路就通了,虞景氾压下所有思绪,慢悠悠踩下油门——
“轰————”
虞景氾最后的意识是被弹出的安全气囊狠狠挤压,安全带在猛烈撞击下将他狠狠勒住,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发生了位移。
血好像流进了眼睛里,他最后看了眼血红一片的世界,缓缓闭了眼。他想,终于到了这一天,如果人们看到了他的留书,希望可以把自己埋进刚才的衣冠冢里,纵使生不同衾死也同穴。
“车里有人!救人!”
“快躲开!油箱漏了,这里很可能发生爆炸!”
“疏散人群!快!”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虞景氾懵了一瞬,作为哲学史研究会成员,他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人有灵魂和投胎转世的说辞。
“喂?你还醒着吗?你是刚断气没问题吧?”
虞景氾皱了皱眉,不明白谁在和自己说话,他不是死了?车祸加重大爆炸,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是……谁?我不是死了吗?”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诶!”
“……那再麻烦你一下,把我弄回去火化,我放遗书的别墅送给你。”
“我明明检测到你在死亡的瞬间有很强的求生意志啊?”
“现在没有了,还有,你到底是谁?”
虞景氾突然僵住,他感觉自己的某个部分脱离了身体站起来了!一条白色的光带慢悠悠盘成一个圈,出现在他眼前。
“我是系统z,我把你绑定了,你就成了我的宿主,得麻烦你跟我去别的世界做任务了,我们待遇不错而且做完任务你能活过来!”
虞景氾没辞职之前非常叛逆,留着亿万家产不继承跑去做高中历史老师,工作稳定,五险一金。不过他现在只想死,对活着不感兴趣。
虞景氾面前昏暗的空间中出现了一个泛着莹润光泽的暖白色圆台,台子上放着一沓纸质协议。
协议不厚,虞景氾随手翻了翻,核心思想是签了合同和系统到各个其他世界做任务,具体任务内容需要签了之后由系统提供,协议上只笼统地写了会实现宿主的愿望。
“我为什么要签这个协议?”
“我们互惠互利啊,收入高风险低,你还能重新活过来呢!这世界上谁不想活着呀……”
“你把我前边的话重复一边。”虞景氾打断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