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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越的车几乎与应嘉涵前后脚。
初弦被带走的消息是许教授给的,她往仰光镇来的消息是应嘉涵传的。
他要知道她不在身边的所有情况自有人鞍前马后,其中包括那一份本不该被公开的室内监控,于是在播放结束的最后一秒,他半道截车,往以中世纪教堂闻名的仰光镇疾驰而来。
黑色库里南风尘仆仆地停在身后,他身上单一件质地上乘的白衬衫,下摆妥帖地束进logo低调的纯黑皮带,灯光斜着落下来,他半边身映着昏暖的光,眼睫略微下垂,显出漫不经心的清绝冷淡。
初弦有瞬间恍神,一时心乔意怯,捏着手机的右手无力地下滑到腿侧,他眼风一动,顺着她这个动作简洁明了地挂断通话。
他背手掌开车门,手机抛进去,旋即俯身弯腰,从车厢翻出什么。
初弦一动不动,冷风刮得她全身筋骨淋漓的痛,但此刻什么也说不出。
当时她孤身面对千夫所指,弱听的左耳却一字不落地听进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名,她强撑到习惯以至于仿佛融于骨血的镇定冷静,此刻全面崩盘。
她原本,是真的,不怎么想哭。
太小的年纪哭过太多次,知道眼泪和心碎也无法挽回什么。往后的日子遇到再大苦难也不过乐观地笑一笑,她想命运总有一天会嘉奖她面对苦痛的态度。
然后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与他相遇了。
那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身上一件大衣可抵中阶白领一月工资,他随手解下的一块手表是全球限量藏品。但他仍然愿意陪她分食路边二十一碗的热粥,挤过早高峰的地铁,也接送过无数回,从研究院到停车坪的那一条狭长窄小单行道。
有时候下雨,有时候有月光。
有时候就像今天一样。雨过下过一阵,月光冷冷地荡。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听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你现在来,是愧疚还是心疼,还是如出一辙的亡羊补牢。
有些话语尖刻到一旦问出便会覆水难收,不会再有人比初弦更能明白话语伤人的道理,她克制地抿住唇角,如一条紧绷到自我内耗的弓弦。
贺清越捞起后座长款大衣,踩着破碎树影阔步迫身,他俯身时的香水随着搭在肩前的手腕一并迫入鼻息,初弦原地站着,感受余温尽消的温度——那是辆新车。起码不是她所熟悉的库里南,香氛气息陌生。
他们面对面站着,鲜少可以称得上对峙的时刻。
但初弦知道自己的情绪毫无来由,她无法因为钟立谦对她做过的事情便迁怒贺清越,但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像对应嘉涵一笔带过那般轻飘飘地说“我知道”。
她确实知道,但不是从贺清越口中。
她没发现自己低下目光,对方幽邃冷峻的目光紧追不放,他本能地感知到她对他的抗拒,这种让他们回到最初的陌生感令他不知所措地烦躁。
她左手空着,那枚曾经被他姿态强硬赠送的手表,安静地躺在客厅小几、染了初初几根猫毛的绒布。
贺清越深吸一口气,冷空气顺入喉管,他把额发往后一捋,露出过分清绝好看的眉眼。
他按捺不是冲她的烦躁,问:“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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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惺忪平常的问题,往常贺清越一天能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