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童站在紧闭的大门外面,手还留在门上,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没有放下。她的身影看上去那么消瘦,单薄,还有些无助可怜。她和纪若拙不同,她不够八面玲珑,不能独当一面。如果没有Eric一直从旁回护,她早就被记者那些犀利得要扎进人骨头的问题刺得遍体鳞伤了。
顾钦辞和纪若拙进去了这么久,他们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孟晚童咬着嘴唇,脑子里忍不住开始乱想。
这些年来顾钦辞对她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哪怕他身边所有人都不喜欢她,顾钦辞却力排众议,硬是把她留了下来,为此不惜一次次与家里陷入冷战。如果这都算不上对她好,那就是她太不识好歹了。
他一向洁身自好,除了她之外,从来不容任何一个女人靠近。
一开始她只当纪若拙是他的商业联姻,但后来的几次见面,她发现她又漂亮,又聪明,身上有着男人抗拒不了的魅力。
钦辞会动摇吗?
孟晚童扶着门把手,想打开进去看看,可是她没有这个胆量。钦辞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讨厌别人自作主张。她左右踟蹰了许久,还是轻轻敲了敲门,安静地等在外面。
她和钦辞相识已久,情意之深,又怎么是个后来的女人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她还有不悔。
不悔是真真正正的,顾家的血肉。
纪若拙是没有胜算的。
孟晚童低着头思索,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屋里那个女人当成了假想敌。不怪她敏感,实在是纪若拙优秀得叫她害怕。
第一次见面是顾夫人带着她在婚纱展上,钦辞何其睿智,一眼就能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不想也不敢撒谎去诬陷他的未婚妻。不过他那时候不分对错地维护了她,让她在顾夫人和纪若拙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了一番。骄傲之余还有喜悦,喜悦他未曾变心。第二次见到纪若拙,是在九万里。那一次她出尽了洋相,而纪若拙却出尽了风头,在场所有男人看纪二小姐的眼神都是爱慕和欣赏,她不免担心钦辞也会动心。只稍微表露了一点难过,钦辞便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抚。听说那天,他还险些为了自己跟陆景尧绝交。
孟晚童想,她真的是不该怀疑钦辞的。他以前不也在家人的安排下见过很多女人吗?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还是觉得蹊跷。
钦辞对这位纪小姐的态度,虽然不好,却也足以称得上是“上心”。他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内敛沉稳的人,极少被什么事情影响。留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始终都是从容淡静、运筹帷幄的。
然而纪若拙出现之后,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顾钦辞。尽管他多数时间都是在针对这个纪小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逐渐变得会生气、会紧张、会冷嘲热讽,甚至逐渐变得……像个有感情的人了。
这让孟晚童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纪若拙波光流转的眸子睇了一眼大门的方向,红唇似翘非翘,笑意不经意间点亮了满室的华彩,即使是在狼狈的时候,她也是美的让人错不开目光的,那种美丽难以形容,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划开人心,用她瑰姿艳逸的身影塞满人的胸腔,让她的芳香顺着血液流淌。
她美得具有攻击性,带点邪气的魅力更是入骨的摧折,“怎么办,晚童小姐等急了。”
顾钦辞有点火大,他没有想到晚童会在这个时候打断他。但又有几分庆幸被打断,才没有让场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他并不想在这个地方草率的和她发生什么。然而刚刚,他的手,他的脑,他的心,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这种感觉很陌生,顾钦辞深吸了一口气,听上去却像是在叹气。
让他最不悦的是纪若拙的态度和自己的窝囊。她看上去毫不在意,而他也无法把一切都对她言明。两个人之间总有那么一道跨不过的鸿沟,偶尔看起来似乎已经被时间的沙尘填平了,可是他一脚踏进去又会猛地踩空,然后坠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纪若拙见他沉默不语,笑意滞留在嘴角,心像悬在万尺高空,被云层包裹着,看不清地面,也看不穿天空,虚实变幻间耳畔有呼啸的狂风,尖锐的近乎要划破她的耳膜,同时在心底带起一阵悲凉的沙尘。她不懂顾钦辞,从来就不懂。
他应该是爱孟晚童的,那为什么还要隔着一道门,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呢?
骄傲如顾钦辞,这么久了,她也没有从他的生活里发现事业以外的其他东西。他把所有的心血和时间都投注在自己不会输的地方,而对女人,感情,反倒淡得出奇。
“纪若拙。”正想着,那道清润低沉的嗓音已经扬了起来,比初见时还要严肃一点。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最生疏也不过是一句纪二小姐。而每一次纪若拙三个字从他的薄唇里吐出来,她就有种隐隐的惊骇,仿佛这三个字是什么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