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不留情面,他的动作却像政祉安小时候那样将人抱起,大步走进屋内。
门窗紧闭,屋子里昏暗得只能看见床榻上的单薄身影,柳管家轻声说着:“世子,公主来看您了,老奴把烛火点上?”
见他没有反应,柳管家兀自取出火折子将床头的火烛点燃。
借着光亮,这才看清床榻上的少年,双眼布满血丝,如灵魂出窍般,空洞没有聚焦的望着屋顶,若不是他胸口处还有细微的起伏,都快让人以为他已经挂了。
空木风用内力隔空将远处的檀木椅吸到面前,椅腿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中异常醒目。
政祉安坐下,平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她不懂宗祯平的为什么会毫无生念,在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只为自己而活。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影响到她,但这些年在这个世界的生活,的确也让政祉安感受到了曾经不曾拥有过的情感。
在这个世界,宗祯平如今年仅14岁,在京都,与他同年的还在父母羽翼下,招猫逗狗,而他已经混迹军营,甚至现在还要独自面对双亲的离开。
无论他多么聪颖,果敢,都不可能做到一夕之间便接受这一切。
直到此刻政祉安才意识到,他也是个寻常的少年。
空木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底叹息片刻,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转身离开。
柳管家毫不犹豫的紧随其后。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烛火发出呲呲的声音,政祉安琢磨半晌应该怎么劝慰,最后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个会劝说的人。
宗石启和俞姝跟她的相处实在不多,就连宗祯平也不甚了解,也就往日在宗伯伯书信中的只言片语中能看出,他们这一家人十分相亲相爱。
想到这儿,政祉安靠向椅背,尽量让自己舒服些,轻咳一声:“我记得宗伯伯跟我说你第一次进军营的时候,被老兵嘲笑,你不服气的把人家揍得三天下不了床。虽然事后你被罚了,可宗伯伯在信里说,你不愧是他儿子。。。”
软绵的声音中时不时夹杂着两声咳嗽,在屋内轻轻响起,政祉安把这几年书信中跟他有关的一股脑往外倒。
“你在宗伯伯心中,无疑是让他骄傲的儿子。。。”许是话说得太多,政祉安猛咳了几声,努力压下胸腔处的翻腾,继续开口:“你难道不想查出这次刺客背后的真凶?还有蛮族为何突然来袭!”
“你打算就现在这个样子去见他们?”
说了那么多,宗祯平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能用报仇来激发他的求生欲了,不管怎么说,只要活下去,心底的伤痛自会被时间抚平。
宗祯平的眸子中的光亮一点点聚集,他侧过头看向椅子上的小姑娘,她拥有着超越年龄的聪慧,沉稳。
政祉安蓦的松了口气,抬手抵住嘴角轻咳两声,喉间的腥甜,手中的鲜红都在告诉她得回去躺着。
“柳伯!”宗祯平紧张的想要起身,可他之前伤得也不轻,更何况双腿没有知觉。
几日来没有进食的缘故,也没有接受治疗,以至于他的声音沙哑得只有政祉安能听见,看着政祉安唇边的血迹,宗祯平大喊“柳伯!”
守在屋外的两人听见声音立即,冲进屋内。
政祉安虚晃着手,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迹,微扬起唇角道:“没事儿,你好好吃药,我走啦。”
空木风大跨步上前,为她把脉,眉头逐渐拧紧,黑沉着脸将她一把抱起,政祉安越过他的肩头,气息虚弱的说:“风爷爷说你的腿可以好,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