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年氏慌乱阻止,“与礼不合啊。”
“大嫂,这话可是你说的,谨心她没有‘走’进去吧?”顾六公子无辜地反问,还故意强调了一个‘走’字,只一句就堵得年氏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六公子抱着苏谨心进了顾家的祠堂。
“顾小六,快放我下来。”这里毕竟是顾家,若是苏家,苏谨心当然不会顾及这些。
“顾老头都没吭声。”顾六公子将苏谨心抱到祠堂内,随后放下她,“我们日后又不住府里,怕什么。”
这个不孝子,顾知府哼了声,却也没说苏谨心什么。
睦州顾家,世代书香门第,这出过的进士不计其数,更别提族中之人但凡读过书的,都至少是个秀才身份。苏谨心、顾六公子紧跟着顾知府,进了里门,才发现,竟然早有人跪在了祖宗牌位下。
“士奎。”顾知府喊了声。
跪在蒲团上的中年男子仓皇回头,看到顾六公子和苏谨心,神色有些激动,“他们就是……就是……”
“小六,六儿媳妇,这位是你们的族叔。”顾知府暗自朝顾士奎点头,并指着顾士奎道,“你们这位族叔的曾祖父与爹的曾祖父是亲兄弟,而你们这位族叔一直在外做生意,难得来睦州,你们可要代爹好好招待他。”
“说来惭愧,幸亏顾家有堂兄你在,否则,否则士奎真是无颜见顾家的列祖列宗。”顾士奎说完,又对顾家的祖宗牌位磕了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他年到中旬,却无子嗣可继承府中家业,纵使高官显爵,又有何用。
“见过叔父。”苏谨心行礼。
顾六公子懒懒地看了眼这位看似陌生,却也有几分熟悉的族叔,“叔父,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忘了,叔父小时候教过你练字的,毓儿。”顾士奎一愣,随后起身,走向苏谨心,作虚扶之状,“这是侄媳妇吧,确实与毓儿般配。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祠堂内,莫名多了一位顾家的族叔,看顾知府与他是神神秘秘的,苏谨心心下狐疑,但面上仍不动声色,故作玩笑道,“叔父,您看着不像是个生意人,倒像是个读书人。”
苏家世代经商,若是生意人,苏谨心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然而这个顾士奎给她的感觉却是一身书卷之气,美髯须,双目有棱角,虽人已到中年,但依然无损他儒雅之姿,想来年少时必定俊秀不凡,相貌堂堂。
“呵哈哈……”顾士奎笑道,“叔父听你公公说,你这女娃好生了不起,未及笄便已掌管了苏家,对了,你们苏家不是在卖茶叶吗,正好,叔父需要一批上等的西湖龙井,你有多少叔父就买多少。”
五云山上,确实有一大批的新茶没卖出去,这批新茶,进贡皇家没有资格,但卖给寻常人家,很多人又买不起,若是与那些世家望族做生意,少不得他们在其中压低价,毕竟苏家不比从前,还被官府查封过,名声坏了,这茶叶的价格自然也就跟着跌了。苏谨心正愁找不到买主,今日却有人主动送上门让她宰割,这还真是天上掉银子,让她白白捡。
“侄媳妇,为何这样看着叔父,叔父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跟你们苏家做生意,这五百两银子是定金,若是叔父食言,银子就归你了。”顾士奎从身上拿出五百两银子,看他一身儒装,估计这五百两是他身上全部的银子了。
苏谨心推拒道,“叔父既然说我们是一家人,谨心怎敢收叔父的银子。”刚见面就送五百两银子给她,这位叔父也太大方了。
“谨心,收下吧。”顾知府道,“这是你们叔父的一番好意。”
顾知府都发话了,苏谨心也就只能收下了,再说苏家种在五云山上的茶叶这次都是她亲自接管的,那新茶她看过,无论是汤叶还是色泽都比去年好,要是苏家没遭这次大劫,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多谢叔父。”苏谨心将银子收了起来,却还不忘将这位叔父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送人钱还这么开心的,其中必然有缘故。
“爹,我们该给祖宗磕头了。”顾六公子有些不耐烦了,“叔父,您请便。”言下之意,可以让顾士奎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