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打了水进了屋,庄蕾擦洗完。趿拉着鞋,走到陈熹的屋子,敲了敲门,陈熹把门拉开,叫道:“嫂子!”
“我来陪你说会儿话。”庄蕾进来拉了把竹椅坐下。
陈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嫂子见笑了!”
“你哭一哭才像个孩子,平时老成地跟个小老头似的。你想想自己才多大?还没我高呢!就把自己当成男子汉了?”庄蕾笑着过去拧了一把他的脸颊。
陈熹撇过头叫了一声:“嫂子!”
“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今天为什么会哭?”
陈熹坐在庄蕾对过:“我从懂事到离开京城,安南侯夫妇从来没有私下里跟我吃过一顿饭,从来没有像咱们家这样会想我喜欢吃什么。一时间就难忍了。”
“对于安南侯夫妇来说你就是个玩意儿不是?他们要关心你什么?在这里,你是咱家的顶梁柱,你阿娘的儿子,是我的小叔,月娘的亲弟弟,三郎的哥哥。我们自然各个都疼你,不一样的。当初我刚来陈家的时候,我连桌都不敢上。偏生大郎哥哥又疼爱弟弟妹妹,月娘大了些,所以好吃的都让着我和阿焘,那时候我也结结实实地哭过几场。”
“大哥人很好。”
庄蕾靠在椅背上,回忆起大郎来:“大郎哥哥真的很好很好……”
庄蕾回忆起陈然有着说不完的话,张氏因着今日陈熹哭了一通,想要过来看看,走到房门口听见庄蕾的声音,想着虽然两个孩子岁数还小,可到底是叔嫂的名分,瓜田李下的这样是不是不妥?
等她贴近门口,听见里面庄蕾在说陈然的事情,言语之间满满地都是情意,倒是勾起了张氏的伤心处来,想着两人不过是说说话,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孩子还小,等以后再说吧!人就是这么善变,她捂着嘴回了屋子,抹了会儿泪。躺在床上,越发觉得庄蕾这个孩子是在情深义重。
“大哥每年上元节都给你扎兔子灯?”
“是啊!”庄蕾怅然:“今年没有了!”
“嫂子,今年我给你……和大姐扎!”陈熹对庄蕾笑着说道。
庄蕾一看夜深了,揉了揉陈熹的脑袋说:“好,你给我们扎,现在不是扎兔子灯的时候,是睡觉的时候。”
从陈熹那里回来,庄蕾一身疲累躺床上睡去。
等她听见门外张氏的声音:“花儿,你出来,你爹来了!”庄蕾套上衣衫出门而来,已经是鸡鸣时分。
只见庄青山带着三个孩子,坐在那里,喝着粥,吃着馒头。
四个人身上的衣衫都跟叫花子差不多了,又脏又破,蓬头垢面的。
看见庄蕾出来,庄青山叫了一声:“花儿!”
“你来做什么?”庄蕾一个称呼都不给。
“花儿,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你爹!”庄青山说道:“你得帮帮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吧?就算我死了,你三个弟弟总要照顾一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还,就拿人抵债,也没问题。跟死不死有什么关系。你一个死人,给人家,人家还要贴一张芦苇席子,给你扔乱葬岗。所以你过去不过是做工。何必说那种话。既然你没死,儿子是你的,自然是你自己养。不是吗?吃完东西,快跟着黄家的家丁走吧!”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爹和你亲弟弟做人家奴才?”
“你说出来笑话吗?你都想过要把我卖给人做瘦马,还要做妾。还是你要去卖的。你现在去做奴才,是我卖你去做奴才吗?你自己作出来的,他们去做奴才也是你害的,你还来问我?”庄蕾冷淡地看着他。
只见庄青山不要脸地对着庄蕾跪下说:“好歹看在你娘的份儿上帮帮我!”
在这里时代,亲爹跪儿女,那是要天打雷劈大不孝的。庄蕾虽然让开了些,不让他跪到,但是也随他去。张氏过去要扶,被庄蕾拉开。
庄青山一看庄蕾不肯帮他,站起来要指着她骂,只见庄蕾冷哼一声:“你以为让你去庄子上做工就不是帮你了?你就这么浪荡着,所有的亲眷都要被你拖累。他们三个能活命吗?早晚在街上要饭,被活活冻死。”
“原来是你出的主意。是你让黄家来逼债的吧?”
“没错,闲人说闲话,不到自己身上,谁会知道,有你这个爹,被你整日拖累有多苦,多难熬?让你去试试问他们一个个借借看真金白银,就知道了。你这么来一圈?还会有人帮你吗?好好去干活,没有谁应该帮你养孩子,没有谁天生就该给你还债。自己的债自己还!”
“来人!”,黄家的四个家丁走进来,庄蕾说道:“把他们给我送走!”
“是!”四个人弯腰对着庄蕾行礼,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头塞进了庄青山的嘴里:“走吧!再也没有能帮你的人了,以后老老实实干活去!”
庄青山盯着庄蕾呜呜地叫,无法出声,父子三人被拖了出去,塞进了马车,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的一个采石场。
“花儿,是你让黄家把你爹给抓走的?”
庄蕾对着张氏浅浅一笑:“娘,要是他不走,咱就得走。过些日子咱们铺子开门了,他天天来堵在咱们门口,咱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他去黄家的庄子上,不过就是做做苦力,干干活。总归一日三餐有的,不比在这里晃荡强?”
“是你逼着他借遍了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