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声来,哭出声…”许直行轻捧起她的脸颊,那张稚嫩白皙的面容被泪水洗涮得湿透了,痕迹斑斑,完全失去平日里灵动张扬的神采。
他用指尖抚摸许愿紧闭的唇齿,企图能够找到声音的开关。
许愿从来没有这样崩溃痛哭过,哪怕是彭南生离开那年,三岁的小oga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见到父亲悲伤难过,她便小心翼翼收起委屈与眼泪,学着张开怀抱去安慰。
耗尽全力去克制哭泣,让许愿有呼吸过度的征兆。她脸色涨得通红,眼泪鼻涕糊在一起,四肢轻微抽搐,喉间的吐息也越变越快。
许直行被吓得冷汗横流,慌忙撬开她的嘴巴,把人密密实实拢进怀里,以高浓度的信息素安抚。
“怎么了?嗯?告诉爸爸为什么哭?”他与许愿额心相抵,一双手来回在对方背部揉摁摩挲着,那样抚慰的方式,都没能让小姑娘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宝贝为什么哭?”
她的悲伤就像崩坏在泥流之中的堤坝,一行行眼泪比猛浪还汹骇,每一声抽噎都反复凌迟许直行的命弦。
但他们的性格又是如此相像,固执、倔强和鲁莽,亦如笼中困兽,哪怕在四方围墙中冲撞得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也绝不声张。
许愿摇摇头,她卷翘的睫毛黏成一块,双眼皮又红又肿,泪珠还是源源不断掉落下来。
许直行抱着她,亦如抱着三年前的自己。
偏执的人其实都一样,表达欲临界峰值却选择闭口不宣。
我想你我很想你我非常想你
明明这件简单的小事就在嘴边,可情绪反复颠簸,将所有思念都吞吞咽咽。
所幸许直行都知道,他把这个小小的泪人拥在怀里,抚慰着,轻哄着,声声有回应地告诉她,“爸爸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这一家三口真的没一个精神正常的(苦笑)
请问我还有机会等到吗?
许愿哭得太厉害,一次情感的大爆发令这个刚满七岁的小朋友精疲力尽,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许直行怀里沉沉睡去。
“对不起…今年让你过了一个很糟糕的生日。”许直行将女儿抱回房间,边拿毛巾帮她擦脸,边温声道歉。
屋内没开灯,细碎斑驳的月影从窗缝爬进来,窸窸窣窣倾泻许愿一身。轻缓均匀的呼吸落在耳际,许直行盯着对方看了又看,伸手抚平她微蹙的眉毛,珍重地在她额心落下亲吻。
周遭变得安静,沉默下来后许直行身心俱疲。又是这种混沌、空茫的感觉,他倚在门框边不断思索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喉咙干痒无比,目眶也变得酸涩,许直行反身回客厅里找出烟盒。
“啪嗒”———
蓝色火舌摇摇曳曳,焰星纷飞的瞬间,好像将所有愁绪都点燃了。
于是,等彭南生拎着蛋糕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许直行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中,高大挺拔的身姿于广袤夜幕下生出不相融的孤寂。白烟袅袅,檀香缭绕,他身前仿佛远古饕餮的深渊巨口,而身后单薄,无处可靠。
他什么都没有了。
彭南生脑中没由来想到,这人以前常开玩笑说自己犯孤煞。
如果把许愿也带走的话,那许直行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丝苦味在胸腔中弥散开来,他不禁朝那个方向走去,对方遽然回头。
许直行显然没注意到有人站在身后,他一怔,随即将指间的烟头摁进盆栽里,“来了?”视线扫过彭南生手中提着的蛋糕,又道,“她哭了好久,刚刚自己睡过去了。”
“是我没照顾好她。”彭南生垂着眸,顶光直直打下,衬得他面色苍白。
许直行从外边走过来,一步步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