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我是母亲的孩子?」
这些声音得到的是对方的怒目而视,她却反倒轻轻扯开疼痛的嘴角,柔软地笑了起来:「不是的,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不是的——」
她说:「明明,是因为姐姐入不了他的眼睛……」
第一个巴掌扇过来时,她躲不及,被扇偏了纤弱的身子。
厚重的十二单迤逦一地,将她钉在原地,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打不过一个成年的女人,正何况周围还有侍从,但她还是继续笑道:「明明是因为您自己当初没被选进宫中当女御……」
又一个巴掌扇过来。
她的头偏到另一边,身子几乎因为那样的力度背过去,那些因疼痛而打颤的四肢下意识动起来,开始不断地后退,想要逃跑。
但是,她的嘴巴不受控制,依旧在说:「明明是因为您忌妒我的母亲……」
意料之中的疼痛像追来的鞭子扇在她脸上,纵使她连滚带爬地后退,对方带着怒火的惩罚也像野兽一般连连追来。
可是她没有停下笑。
她的姨母怒吼着让她住嘴,像是要掐死她一样,将她逼至无处可逃的墙角。
可怕的影子笼罩下来,她蜷缩成一团,但是,奇怪的是,那一瞬间,并不觉得害怕,相反,一种快意的报复感从心中升腾而起。
她微笑道:「明明是因为您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垂青……」
就此,重重的巴掌再次落在了她身上。
可是,她的姨母越生气,打她打得越狠,她就越开心。
那个时候,疼痛好像已经不单单是肉|体上的折磨,而是一种胜利的象征。
那种胜利的快感美妙得难以形容,她觉得,就算对方抓挠她的长发、撕拦她的脸,就算被打得血破血流,就算因此死去,那一天,也是她的胜利。
……那是勇敢的反抗?还是正值年少的叛逆?
——已经分不清。
但她心里很清楚,那是一种病态的、不正常的情感倾向。
她知道,自己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滑向那样的地狱。
她还知道,疼痛说出来也不会得到安抚和怜惜。
所以,她几乎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疼。
但是,光影缱绻的春日,太阳所化的业火炙烤着她,她在漫天的花海中,眼泪簌簌地落,突然对须佐之男说:“好疼啊……”
“好疼啊,须佐之男……”
就此,胸口处穿过的雷枪突然消失了。
眼帘中,金黄的花海如麦浪般起伏,在他本欲离去的脚步旁掀起一波又一波波澜。
少年的眼睫像被惊飞的蝴蝶似的,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他翕合嘴角,纤瘦的身影顿住,既而开始往前走。
他像一只谨慎又敏感的小动物,漫过蓝天白云下的花海,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她流着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在她的注视中变得愈发迟疑,许是害怕她直白而又灼烧的目光,他微微偏开瞳孔,垂下了眼睫。
但随着他的走近,身上的禁锢越来越少,既胸口的雷枪消失后,就是双脚上的,当将她钉在原地的力量骤然撤去时,她已经站不稳,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了花田里,低着头,啜泣着匍匐在地。
春日的新泥和雨露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