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着身体把肩膀往后缩了缩,睡着的莲实却也跟着挪了挪。我挫败地呼气,决定就由着他去。
书房有半盏茶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我以为两人趁自己不注意出去了,刚想窝进被子里头睡个回笼觉,那头却突然冒出了闻人贺的声音。
这动静吓得我一个激灵,脏话差点脱口而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相爷……”
来人显然不想下去,语气恳切。
“下去。”
闻人贺就像一个勾搭了有钱家的闺女从而抛妻弃子的坏男人似的,口气决绝,似乎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我有些好奇来人的表情,这才后仰着脑袋,往那头望了一眼。
听声音的时候,觉得二人似乎离我很远。如今一看,却也仅仅是不近,远远不到很远的地步。心头似乎有软体的冷血动物爬过,我不安地缩了缩脖子。
来人是个五短身材,大腹便便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个好官。虽然这话有些歧视胖子的意思,但是这就是事实,怪不得我嘴巴坏。
他也不知是跑得急了,还是本身就怕热,又或者说是被闻人贺吓着了,总之就是满脸的汗,这汗衬得他那张原本就油光可鉴的脸更加的让人不快,好在他还有点自知之明,不停地拿着汗巾抹着。
反观那头的闻人贺,即使是大清早的刚起床,人家也是粉面桃腮,眼波流转。亏得人家齐连生想一睁眼就看到他,这模样,就算是隔壁肺痨的李大爷看了,估计也能多活个三四五六年。
那人汗如雨下,汗巾更是舞得飞快。
“那……小的告退。”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回去的路上,一路的长吁短叹。
我私以为,闻人贺早知道齐月会来这么一招的。只不过,他选择了听之任之。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我从来不懂。
雨声潺潺,廊檐下回巢的燕子叽叽喳喳,不知是不是在给我前几日看到的雏燕喂食。青石缸中的青蛙仔似乎心情很好,正随着石榴树的落水声呱呱鸣唱。明明是这么热闹的早晨,我却意外地觉得很安静。
迷迷糊糊中,我又睡了过去。
等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去皇宫的马车上。
风夹杂着雨丝,深深浅浅地打在我的脸上。我打了个冷颤,缩起了脖子。羡慕地看了一眼旁边全副武装的车夫,我将身上的蓑衣紧了紧。
受了这雨势的影响,今日的街市很萧条。小商贩们似乎都躲在家里捂被窝,只有临街的商铺开了门,可即便是风雨无阻地开了门,却也是门可罗雀,没见着几个风雨无阻来逛街买东西的。掌柜伙计不是倚着门柱嗑瓜子东拉西扯,就是拿个鸡毛掸子掸苍蝇玩。
我长呼了一口气,将胸口的凉气挤了出去。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前头的马屁~股上,马被雨水淋了个湿透,屁~股反着健美的光。突然觉得,拍马屁这个词说得实在是好,如果不是这么好看的屁~股,就算是天大的好处,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拍起来。
乱七八糟地想着,马车便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我一愣,一瞧才发现,已经到了。
闻人贺走得飞快,我一边费力地撑着伞,一边小跑着跟上。他今日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在为齐月的事情生气,不过转念想想,说军饷是他偷的是他自己,不做好防范的也是他自己,他要是生气,更应该同自己生气才对。
思及此,我猛地惊醒。
对啊,他确实是在跟自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