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意点头:“对,我们阴镖局曾经不止一次押送这样的尸体去阴阳涧,只是你父亲这一单,我不能接。”窦天阳顿时眉头皱紧:“阴镖局能接到这样的单,也是千载难逢的积攒大功德的机会,常五爷为什么不愿意接?难道是嫌我开出的价格太低?你别忘了,世间可不止你常五爷一家阴镖局。”“那就请你另请高明吧。”柳玄意拉着我的手就要走,窦天阳一愣,明显没想到我们会这么不识抬举。窦天阳在窦坤生的羽翼下养尊处优几十年,从来都是别人捧着他,早已经忘了求人办事应该是什么姿态了。很快他追上来,已经换了一副脸孔,点头哈腰道:“常五爷,咱们有话好商量嘛,只要您能把我父亲的尸体安全送到阴阳涧,您开什么价我都认,房子、车子、女人……”说到女人,他瞄了我一眼,赶紧改口:“反正您想要的,尽管开口,这天底下的阴镖局再多,常五爷您的必须是头一份不是?”柳玄意驻足,盯着窦天阳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父子的事情,恕我无能。”说完,没有再给窦天阳说话的机会,带着我离开。柳玄意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哪儿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柳玄意瞥了我一眼,问道:“想什么呢?”“男人八九十了,还能生孩子吗?”窦坤生活了一百三十多岁,但窦天阳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可不是他爸八十多的时候生的嘛。柳玄意眉心跳了跳,幽幽道:“要分情况,像我这样的,八万岁也能生。”我顿时羞怒,伸手拧了他一下:“正经点,跟你聊事情呢。”“能的吧。”柳玄意说道,“不过窦坤生如果不是动了想去冥界做官的念头,他到一百八十岁都还能生。”“所以并不是冥界要他去做官,而是他自己想去,你是从哪里看出破绽的?”“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柳玄意解释道,“如果是冥界要任命他去做官,的确是会在他大限降到之际,给他发任职檄文,在他身上烙下特有的标志,但这些都会出现在他身体表面,而不是裹了纱布之后。”我恍然大悟:“所以纱布是他自己让人裹的,上面朱砂笔写的符文是任职檄文,也是别人写上去的,真正的檄文在他自己身上。”柳玄意点头肯定:“继续往下说。”“这种事情最忌讳节外生枝,所以他大概率不会假手于人,帮他做这一切的,应该是他儿子窦天阳,他们费尽心机做这些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掩盖他身上的印记。”柳玄意语气里带着欣赏:“槐烟,你是很有天赋的,只是之前接触的少,积累的经验不够,阴阳行当这条路上的坑很多很多,一脚踏下去便万劫不复,所以接任务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凡事成竹在胸再做决定,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同意他的观点:“咱们是做生意,拿钱办事又不是拿命办事,能接的接,不能接的,咱们绝对不接。”柳玄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敲几下:“怕就怕我们不想接,人家却抓着我们不放啊。”我疑惑:“难道窦天阳还会来找我们?”“再等等看吧。”车子刚驶进家门,我就看到常狄在搬东西,一个很重的大木箱,我便放下车窗问道:“常狄,你搬的什么?”“槐姑娘,是你的东西。”常狄说道,“我已经搬上去一箱了,是长白山那边给你寄的,署名龙心吟。”龙姑姑给我寄东西了?我赶紧下车,常狄已经把木箱子搬去我房间了,我掀开来一看,一箱全是书,另一箱是一些小法器,崭新的巫师袍,用来画符箓的黄表纸和朱砂笔等等,琳琅满目的。里面还有一封信,龙凤飞舞的毛笔字很是张扬:听说你搬了新家,这些寄给你装点门面。寥寥数字,冷冰冰的语气,是龙姑姑一贯的风格,我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心里美滋滋的。龙姑姑面冷心热,每次到关键时刻都会出来帮我,她很关心我的。我翻了翻那些书,大多都是教巫法和术法的,上面批满了备注,一看就懂,箱子最底下还有一本很厚的黑皮面笔记本,是奶奶留下的。里面记录着她做巫族大祭司这些年,经历的形形色色的案例,以及解决方案,我捧着笔记本盘地而坐,一看就入了神,直到半夜都没舍得放下。其中有一个案例是关于接阴的,当时奶奶接生了一个生来屁股上带着一朵黑色火焰形标志的婴儿,便建议婴儿父母把他送去寺庙道观之类的地方修行,十八岁后才能接回来,换来了婴儿父母的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