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如电影卡片在第二十三格,推进不了下一秒钟。
黄少少躲在门后,不敢移动,若纳眼睛死死的盯着桌面,不敢抬头,陈君托着腮帮子,有其他人来了自然他就回复到不开口不说话的状态,这样更好,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修补着未完成的画,他用难以察觉的角度微微扬起了嘴角。
来宫里这段时间,他真的过的很幸福,有画可画,没有人欺侮他,现在还有好戏可以看…
轻咳了一声,黄少少决定”敌不动我不动”,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走离了画室逛了一圈才又回来,若无其事的踏进画室。
“今天都还好吗?”她故意装成什么也不知道,如往常般询问。"画得如何了?"
陈君抬头瞄了她一眼,板着脸不回应,若纳只好代替他回答,”都还好,刚才进来他就已经开始在画画了。”
“陈夫人怎么没来?”知道就算问陈君他也不会回答,她尽管是千百个不愿意跟若纳说话,却逼不得已要询问他。
“噢,似乎是今日有祭祀活动,去参拜了。”若纳压抑着内心的慌乱,保持着平稳的语调。”说是傍晚之前,一样会按时接他回去。”
“如果来不及赶回来,让孩子在宫里留一天也无妨,不用这样跑来跑去,麻烦了。”
“嗯…”
该问的问了,该回答的回答了,接下来就是仿佛几个世纪过去的冗长沉默,黄少少特意不靠近桌边,在窗户旁的檀木花雕椅上坐下,靠着椅背,把目光放到窗外去,不过窗子糊上了指,她什么也瞧不见,反倒是更加显得刻意。
玉镯子在房里流转的光线下发着温润的光辉,若纳忍不住往那玉镯看了一看,见到黄少少纤细的手腕,赶紧又收回目光。
沉在自己的思绪中,黄少少不断思量着刚才若纳说的话,包括那句”或许一开始是那样的…”以及与陈君刚才的讨论,若纳似乎对自己确实是有那么点意思,想娶她似乎也是认真的,可是这样一来,对黄少少来说,反而更加的困扰。她之前也想过,若纳并不是不好,反而比她想像中的还好,可是这并不是爱情,她期待的并不是这样的一份姻缘。
或许是她不够知足吧,一开始嫌穿越来这个地方没遇到好事,现在好事一件一件来,甚至连丈夫都有了,黄少少却觉得头大,一点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她很怕自己会不小心就这样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忘记了自己的身分,自己的坚持,她怕自己会不小心以不同的文化伤害了一个人。
挺好笑的,身为一名优秀的精神科护理师,现在的她却需要一个心理治疗师来帮忙开导,她想,如果这一切真是场梦就好了,可是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断的在向她证明,这并不只是场梦境,而她不知道回去的方法,或许一辈子就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她现在能够治病扶伤,有部分还是靠着现代医学的药物,她一并带来的药车尽管是有着整层病房一周用量,可却也不可能支持的了一辈子-当然,如果她被留在这里一辈子的话。黄少少专长是精神科,对中医不熟,若西药用完了,她就算判断的出疾病,也没办法给予医治。到时,不能治病的神医,又会成了什么呢?
望着黄少少发呆不动的背影,若纳猜着她此刻的想法,该不是生气了吧?对他刚才那些话…他千想万想都想不到,黄少少此时心中担忧的,是出乎他理解范围的事。
推了推若纳,陈君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上前搭话,若纳摇了摇头,指着画纸中央一个色彩混浊略显脏污的地方,又从桌旁抽出另一张干净的白纸,将将近完工的画作推到旁边,铺平干净的新纸。
“欸…”因为有黄少少在,陈君声如细蚊。
“大人的闲事少管。”若纳也小声的,以黄少少听不见的音量说道:”刚才那张画就是因为分神,色彩都没控制,重来一张。”
“噢…”陈君很听若纳的话,他扁着嘴,手中的画笔却开始描起屋檐轮廓。
不过这孩子古怪归古怪,他说的话倒有几分值得参考的地方,一直冷眼旁观观察着身旁的一切,陈君早就有比同龄孩子还成熟的心灵,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不喜欢沟通,他对于人的信赖性非常的低,也不知为什么,除了自己,陈君宁愿是受欺负也不愿开口与他人交流。
这样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却往往能够命中要害,男子汉大丈夫一个,他难道就要这样害羞的闪躲着黄少少吗?虽然开口问这种问题实在是太过了些,这种话怎是能在还没确定前就问出口的呢?但既然她都听到了,不如直接说破,两人谈个清楚也省得见了面气氛难受。
唉,他知道自己母亲急着抱孙子,上了年纪无事做,看到差不多年纪的妇人都抱了孙子,当然也急,不想伤母亲的心,不过不让她先抱太多期待,或许也未尝不是替她着想。
心里的小剧场演的激烈万分,他再次看着那家传的玉镯子,决定要好好找黄少少谈一谈,把话说开来,站起身,深呼吸了口气,往黄少少的方向走,他颤个不停的嘴唇比第一次对十万大军发号司令抖的还厉害,一颗心脏撞的如战鼓般响。
“那个…“
老天可能是不打算让他问问题吧,说了两个字,突然一个身影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昆豪头发成束整齐的绑在脑后,发边有金色虎纹坠饰如小冠挂着,虽是华丽却没有女孩子的脂粉气,反增了几分威严高贵,把他稍嫌书卷的面色衬托出一份威武,一件俐落的米黄衣袍两边袖口绣着金线,襟口为浅蓝,他经过这几日的调养,稳定的吃药,情绪跟思想已经好了许多,之前那些疯狂的念头也少了,整个人与在地牢相比是判若两人,要不是他们共同见证了这些变化,谁也不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将军!”若纳赶紧行礼。
昆豪拦住他,”没事,这么客气做什么?这些天来不都是你替我处理事务,我仔细看过了,你的能力已经与我不相上下,看来我的担子也可以轻松些。”
这番话如果是别人说起来,可能听者会觉得谄媚,但从昆豪口中吐出,却绝无这般感觉。
“将军怎么会过来?”若纳问。
“公主有事要与大家商议,当然你必须到场,而公主也特地要我过来邀请神医一起参与。”昆豪回答。
讨论朝政她去做什么?凝望着窗户的黄少少,疑惑的把目光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