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关流程如下……”钱小跃先背叶田田写得最长的那段话,才出口第一句,就被叶田田叫了停:“少了两个字。”
“啊?”
“怀疑。”叶田田说,“怀疑……通关流程如下。”
“姐姐啊——”钱小跃终于忍不住了,“只是怀疑,为什么要我记下来啊?”
“因为有些时候,怀疑,也是一种指引的方向。”
“有些……时候?”钱小跃茫然,“什么时候……”
“候”字的尾音里,屋子里的那张大床忽然“咯吱”了一下,是夏东溪皱着眉头微微动了动。
叶田田马上赶了过去,她探手试了试夏东溪的额头,立马转身搅毛巾敷了上去。
“哥哥发烧了……”钱小跃意识到了这点,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他帮不上什么忙。“姐姐要我记这个……”他转着目光又落到了地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还是先记下来吧。”
两幅图都不复杂,文字也不多,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记忆这些东西是小菜一碟,钱小跃很快就都记下来了。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对照着地上的图案和文字再核实了一遍,每一根线条、每一个字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他停了下来。
屋子里很静,只有呼吸声。
最粗重的那道是夏东溪发出的,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烧出了两团病态的嫣红,但他是睡着的,并没有醒。最清浅的那道呼吸是叶田田的,她坐在床边的地面上,却没有把手趴到床沿去休息一下,她腰背挺得笔直,就像一个在家里养足了精神,现在来照顾病人的家属,完全看不出之前她和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之间的逃亡。
还有一道呼吸是躺在地下的那个“子婴”的,npc的呼吸一成不变,每一次吐气和每一次吸气间,间隔都是完全一样的,带着种奇特的韵律感。
钱小跃身体的疲惫被这种韵律感给吊了起来,他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开始的时候睡得并不沉,他起来过两次,想换叶田田去休息,都被叶田田冰冷的眼神给推回去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他好像回到了家里,睡在自己的床上,可是闹钟在响,不停地“叮铃铃——”、“叮铃铃——”。
钱小跃一个激灵,惊醒了。
红烛闪烁,漏刻无声,标针距离辰时只差一线。
辰时……是赵高给他们的最后时限。
钱小跃一骨碌爬了起来。
叶田田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依然是冰冷的。她和昨天晚上有一点不一样——她从地下坐到了床上,她的衣服上没有折痕,很明显,这一个晚上,她没有睡过。钱小跃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但看起来,现在的叶田田和昨天几乎没有一丝的变化,她的身上,既没有疲态也没有熬过夜的的那种不正常的亢奋。
“过来吃饭。”夏东溪也醒了。他笑着,看上去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不少。
“哥哥!”钱小跃跑过去,“你好了?”
“那就要看你这个‘好’是怎么定义的了。”夏东溪靠在床头,眼神示意身侧,“这里只有干的,水你自己去npc那边拿。”
“恩,恩。”钱小跃点头,虽然没有从夏东溪那边得到“已经好了”的回复,但他还是很开心,他听得出来,夏东溪的声音比昨天有力气多了。
“还……还挺好吃的。”床头摆着的是一方布巾,布巾上面摆着的是点心小食,钱小跃一边吃一边说,“和我们那里的一样,就是东西我一样也没吃到,都给表哥……收起来了。”说到“表哥”两个字的时候,钱小跃的声音轻了下去,但很快,他就又提了上来,打起精神问道:“哥哥,接下去我们怎么办?是回去把那个韩谈抓过来吗?”
“韩谈?”昨天叶田田揭开子婴韩谈身份的时候,是在夏东溪半睡半晕过去之后,夏东溪显然还不知道这个。
“姐姐没和你说?”钱小跃倒是惊讶了,夏东溪看起来不像是刚刚醒过来的,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有交流这件重要的事?
“你姐姐在生气。”夏东溪先解释,又冲着钱小跃眨了眨眼,“你来和我说说。”
“啊,好,好!”钱小跃把手里剩下的酥饼全给塞进了嘴巴里,嚼了嚼,咽下去,说,“哥哥,你是不知道,姐姐昨天找出了通关的办法。”叶田田凉凉瞥了他一眼,他赶紧纠正道:“可能的、通关的办法,怀疑,现在还只是怀疑……”他把昨天晚上背出来的东西整理成语言,巴拉巴拉地和夏东溪说了。
“哥哥,我后来想过了,我知道姐姐为什么说‘杀赵高’是通关的办法了!”钱小跃兴奋道,“因为赵高问我们‘那样东西是鹿是马啊’的时候,给出的这个问题明明是道选择题,可他偏偏说,是是非题!”
“唔——”夏东溪点头,“说下去。”
“是非题啊,是非!是非这两个字,看起来好像仅仅是对错,但不是的,它们里面,还含着另一层意思——是非观念。在大是大非的面前,昧着良心选马,一定是不对的。”
“恩。”夏东溪又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我们说出选‘马’的时候,这一关就结束了。”
这就是对钱小跃说的话的认可了,钱小跃眼睛都亮了,再接再厉:“既然不能选‘马’,就只剩下一个选项可以选——‘鹿’。可是,‘鹿’这个选项一旦被选择,我们就会成为赵高这个主考官的对立面,会被追杀。这样的话,这一次的考题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要破除这个死循环,既然不能从答案上着手,那么我们就只能从出题人身上找突破点。偏偏那么巧……关卡里给了我们一组可以闭合的线索,刀、韩谈、子婴和赵高,这是一个完整的环,是一个可以杀赵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