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洗去一身血腥时,东方已微微发白,十月的天已然寒气袭人,江流想了想,到底还如约前去苏凰歌的暂时居所求见。
经此一役,十一对江流稍稍改观了些,轻手轻脚将他引进了内室,内室中烛影摇曳,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早已被血腥味冲的失去味觉的江流只觉精神一振,心头莫名就起了一股暖意,抱拳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坐吧,受伤了没有?”
“都是小伤”。
“看过了吗?”
“未神医看过了,不碍事”。
苏凰歌轻舒了口气,“那就好,累了吧?十一”。
十一将一直温着的小米粥端了上来,粥炖的软糯清香,江流一连吃了好几碗才放下碗,屏风后的苏凰歌听到动静微微笑道,“江都指挥使,哀家的手艺如何?”
江流一惊,站了起来,“臣逾越”。
“坐,有什么逾越的,哀家之前还会炖汤,可如今也就是煲粥的本事了,卿吃的香就好”。
江流一时无言,苏凰歌笑了笑,“此后之事就不需卿费心了,卿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十一”。
十一面无表情将一个托盘奉到江流手边,托盘里是一个月牙行的荷包,江流迟疑,苏凰歌笑道,“卿放心,这可不是哀家的手艺,里面装的是安神的香料,希望卿能睡个好觉,一夜无梦。不要像哀家般因为怕做噩梦连觉都不敢睡”。
江流默了默,拿过荷包袖入袖中,躬身抱拳,“臣告退”。
江流走后,十一忍了忍到底开口问道,“主子是因为怕做噩梦才一直不肯睡觉?”
苏凰歌面无表情,“你觉得可能吗?”
十一,“……”
当她没问!
“快天亮了,主子还是睡一会”。
“不了,前几日睡多了。现在睡不着。小舅舅睡了吗?”
“——没有”。
苏凰歌托腮长叹,“小舅舅是在生我的气,十一,那些人的确大多都是无辜的。可若不杀鸡儆猴。以后是个人就要动小舅舅的心思。怎么办?”
这样的问题,十一自然是无法回答,只有沉默。苏凰歌却忽地脸现厉色,“哀家只嫌没杀够!若大凤是刚建国那会,十个杨家哀家也杀光了!”
十一只能继续沉默,苏凰歌冷声下令,“哀家亲自去审玉门娇的人”。
钟会同学其实很郁闷,杀人才是他的专长好不好,为毛杀人的好差事就被江流那小子抢走了,而他却要在这跟这些个人渣磨叽?莫非真的是自己这张脸比不上江流那张小白脸?
钟会同学摸着脸蛋自伤自怜时,一个小喽啰连滚带爬的来了,“太——太后——太后娘娘,来了!”
钟会一脚踹翻了该个小喽啰,“太后娘娘来了,你慌什么?鸡犬不留的又不是你家”。
“我,我长这么大——那,那可是真凤凰——”
钟会嘴角一抽,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好吧,有这样的小弟,他这个老大其实伤不起!
苏凰歌依旧是一席简单的白色凤袍,头上戴着一顶椎帽,白色的幕离几乎垂到脚踝,走在这阴暗肮脏满是血腥的牢房却如行走在云端,不惹半点尘埃,钟会不动声色的踹了一脚看呆了的小弟,上前行礼,“臣见过太后娘娘”。
“不必多礼,审的怎么样了?”
“臣已将不知情的小喽啰全部剔除,还剩下二十余人,这些人嘴严实的很,请太后娘娘再给臣一些时间”。
“将剔除的人赶到院子里,带哀家去看看”。
钟会不知道苏凰歌能“看”出什么,却毫无异议的让人办去了,“太后娘娘这边请”。
此时天已大亮,清晨鸭蛋黄般的太阳驱散了早冬的寒气,整个大地铺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光,小院中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人们颤抖着哭泣着,看到钟会顿时哭声震天的求起饶来,看守的士卒大喝,“都闭嘴!”
这些人显然都吃过这士卒的苦头,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压抑的静默中,苏凰歌清甜的声音淡淡响起,“一个个的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