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朝华紧了紧拳头,他能感觉到手心的汗水,也能感觉到欢快的心跳,他的脚步却越加轻了,穿过石室后,未朝华微微俯身钻进小门,一抬头便见到一面熟悉的山水屏风,那扇遮住他的目光,让他每每恨不得砸碎的屏风,未朝华一时有些恍惚,仿佛三年的岁月从未流过,他依旧是那个咬牙忍受她调侃的抚远将军,而她,也依旧是那个懒洋洋半躺于屏风后的太后娘娘——
未朝华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绕过屏风,屏风后却不是他惯常见到的软榻,而是一张精美的梧桐木拔步床,精致的纱帐随着床中人儿的一呼一吸而轻轻拂动,未朝华不自觉咽了口吐沫,轻轻拨开纱帐,走过碧纱橱,来到床榻前。
绯红色的纱帐后,隐隐绰绰可见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儿,未朝华深吸一口气,拨开了纱帐——
多年后,此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曾一次又一次在未朝华面前重放,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一幕,只自长大后便再未掉过一滴眼泪的抚国公突然湿了眼睫,眼前的人儿美的不似尘世之人,然白里透红的脸颊、微微起伏的心口都无不证明眼前的人好生生的活着,活着——
未朝华痴痴在床头怔立半晌,俯身颤抖着吻上沉睡着人儿的额头,真好,你还活着,真好,你又出现在我面前——
唇边的肌肤柔嫩而温暖,未朝华眨了眨眼。泪水却还是落下眼眶,顺着苏凰歌的脸颊滑落发间,了无痕迹……
……兜头一盘凉水浇下,苏荇一个激灵,倏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个其貌不扬看着却很舒服的男人,苏荇眯了眯眼,随即就是一阵狂喜,他又做梦了!
果然,他转了转眼神就看到身边的人正是苏凰歌。可——
苏荇勃然大怒。“放开她!”
男人挑眉,“小子,你这是在命令我?”
苏荇挣了挣,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分毫。眸色冰寒。“我警告你最好放了我们。否则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
男人惊讶上下打量了他半晌,侧头问身边的人,“不是说这小子脑子有点问题?”
苏荇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不是那个“有盛才美貌,明悟若神”的苏藻青,上次更是因被苏凰歌看出端倪,一把给掐醒了,当下学着江流的口吻愤愤然开口,“你才脑子有问题!”
男人挑挑眉,“武功不错啊,这么快就醒了”。
“是你泼醒的”。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司春城的一双心肝,我没那么大胆子加害,可你这妹妹实在太烦人,又太聪明,我怎么都甩不掉,小子,我们做笔生意,我放了你们,你们别再盯着我不放了行不行?”
司春城——
苏荇心头有什么快速闪过,身边苏凰歌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苏荇急切开口,“凰——暖暖,你怎么样?”
苏凰歌缓缓打量了下四周,这才将目光锁定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冷笑,“倒是我小瞧了你”。
男人懒洋洋一抱拳,“公主过奖”。
“识相的就放了我们,否则后果,你小小的三十六路水寨,承担不起!”
男人再次笑了起来,“果然是兄妹,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苏凰歌皱眉朝苏荇看来,苏荇心中一突,忙做一副茫然状看向苏凰歌,苏凰歌眸色一软,柔声安慰道,“别怕,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苏荇乖乖点头,男人嗤笑一声,苏凰歌冷声,“你有什么条件单管说”。
“唔,武安公主果然够爽快,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公主不再纠缠我们,我就放了公主,两不相欠如何?”
“好”。
男人迟疑,苏凰歌冷笑,“怎么?世上难道只能有你这样比女人还啰嗦的男人,就不准有比男人还爽快的女人?”
男人再次哈哈笑了起来,“好!果然是武安公主!如果不是草民实在身份低微,草民倒是要交交公主这个朋友!”
苏凰歌轻嗤,“本公主却不想跟个暗箭伤人的小人交什么朋友”。
“暗箭伤人——唔,之前在下捉了二位的手段是不大光彩,这样,若是二位单打独斗能……”
阴暗的地牢突然晃动起来,那男人却恍若未觉,还在说着什么,苏凰歌亦是一如之前冷着脸听着,苏荇想提醒他们地动了,快跑,却突然失了声——
“苏荇,你给我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