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姜唐却没打算继续纠缠,“殿下光临寒舍,可是为了剑宗那秘术之事?”
“咳咳,”心思被毫不留情面地一语道破,贺宇澎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正是。”
“怎么,殿下可是也想得到那秘术?”姜唐挑了挑眉。
“怎么会,”贺宇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刹那间,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窜上了他的指尖,却未伤他分毫,“侄儿自是晓得,那所谓的秘术与此燚教之术殊途同归,怎会多此一举再去染指那秘术?只是……”
“只是殿下你不需要秘术,秘术却也不能被太子得到?”姜唐再一次接上了贺宇澎的话。
贺宇澎收回火焰,点了点头。
“为何?何人不晓得龙椅上那位对邪族、邪术的忌讳,为何不顺水推舟让太子将秘术得到收手了,再倒打一把,借龙椅上那贺昆榉之手废了他?”
“不不不,”贺宇澎摇了摇头,一改方才晚辈姿态,严肃道,“用一个足以以一当十的秘术来赌父皇会废太子,划不来。太子与我这孤家寡人不同,手握三十万定远军,倘若他当真得到了这东西,太子之位在与不在,他或许都不会再放在眼里。”
父皇,他唤贺昆榉,唤杀父仇人之子为“父皇”。姜唐眯了眯眼睛,却并未说什么。
“至于他的太子之位,”贺宇澎想到了那张被烧得只剩下三个字的密信,“或许不用我们做什么,不日,父皇便会自己动手了。看来,我之前以为的他们父子之间有间隙当真不假,而且不但不假,这间隙还不是一般的大。”
姜唐疑惑贺宇澎所指何事,可却并未问,因为他清楚,即便从血缘上来讲,二人乃叔侄,但实际上,二人的地位却早已是天差地别了。有些事情,并不是现在的他该问、该插手的。
“殿下放心,”姜唐道,“我前几日试探过,剑宗少宗主口中的那秘术,八成就是个失传了的武林秘籍,与真正的秘术没有丝毫关系。”
“哦?”贺宇澎满脸写着不信,“三叔确定?”
“殿下若是不信,”姜唐想了想才道,“遣人将那东西夺来不就是了?我听闻,昌平公主现下也住在剑宗,与那朝少宗主走得颇近。”点到为止。
“夺来,让沂儿去夺来,呵呵,”贺宇澎却嘲讽般地笑了,“三叔,说来惭愧,侄儿我现下连这昌平到底是敌是友都不晓得呐。当初见她初入皇宫无亲无故,父皇却对她甚是喜爱,于是便设计着将之收为己用,可到头来,却不晓得是自己利用了她,还是被她利用了。”
“殿下何出此言?”姜唐这次是真的皱起了眉头。
“三叔不是明知故问吗?”贺宇澎撇了撇嘴角,“八年前的事本就出自影门暗阁出之手,三叔您又怎会不知?”
“殿下莫不是说,”姜唐感到额头上似乎流下了一滴冷汗,“可当初但凡参与或知晓此事的人,早在三年前我当上门主时,都已借机……”
“不不不,三叔莫慌,我说的不是三叔手下的人有问题,而是,”贺宇澎敲了敲桌面,“贺沂,景王遗孤,三叔可曾想过这遗孤到底从何而来?据她自己所称,景王、冀王启程归京时并未带上她,她故而得以逃得一命。但我们却一直忽略了一种可能,若她说的并非事实呢?若她也曾在那八年前的大雪之中呢?三叔不会从未考虑过吧?”
“考虑自是考虑过,”姜唐摸了摸下巴,“但八年前,那昌平公主也就是个十岁稚童,怎可能在那大雪厮杀中逃脱?”
“除非……”贺宇澎对上了姜唐的眼睛。
姜唐打了个寒颤,接道,“除非随她一同逃出的,还有他人……”
“三叔可还记得,当年之事过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的竟是剑宗。”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后,贺宇澎继续道,“而我前几日与那剑宗少宗主接触过,他举手投足间,全然不似个普通的江湖门派子弟……”
“莫非他当真……”
“他脖颈上有一道疤,”贺宇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疤很深,很旧。还有,入住剑宗是沂儿自己提出的,沂儿对他的热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如若剑宗少宗主并非宗主亲生,而是冀王遗孤,如果贺沂与他本就认识,是青梅竹马,甚至是堂兄妹,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姜唐扶着额头,回忆着那与朝露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
是啊,如此一来便也解释了那桩雇主不明的刺杀剑宗少宗主的委托,如阔气的出手,定不会是普通的江湖之人,不普通之人却花重金仅为刺杀一个江湖门派的少宗主……
姜唐分析着,莫非,雇主便是太子?他也是因猜测到了那朝露身份,才出此下策?
“此人留不得。”当姜唐仍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时,贺宇澎却已得出结论,“此事便拜托三叔,相信一个小小的剑宗少宗主,于三叔这偌大的影门来说,定不在话下。”
“可……”姜唐在想着些什么。
“哦?”
“……好。”姜唐似乎在心底也打好了自己的算盘。
“那便劳烦三叔了,侄儿告辞。”微微一礼。
“殿下慢走。”起身相送。
贺宇澎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后,姜唐却再次想起了朝露那张嬉皮笑脸、到处都写着“棘手”二字的脸。剑宗少宗主,这条棘手的命,该派谁去取好呢?剑宗,是必定会得罪个彻底了,但如何才能将对影门的损害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