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一个突刺直指冷瞳额心。千钧一发之间,冷瞳矮身举右刀一档,紧接着滑前半步左手虚晃一刀,这才趁着雾面应对之际借着双刃交接之势,从左斜下方脱出雾面的刀网,得以逃过一劫。可即便如此,雾面的刀尖还是在冷瞳的右额角上留下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冷瞳不是很理智地急退三步,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近身机会,与雾面拉远了距离。血珠从额角涓涓流下,滑过眼角,慢慢地渗入了右眼中。冷瞳眯着眼睛将血珠挤出,却并没有空闲来伸手擦拭。夹杂了泪液的血滴就那样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流着,染红着她的右鬓,染红着她的右领。
“咂咂咂,”雾面撇着嘴角将太刀往肩上一扛,向前挪了半步后略带玩味地看着浑身防备的冷瞳,就像毒蝎在审视着那被逼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猎物,“你的刀变慢了呢,索命。可是剑宗少宗主的塌太过舒适了的缘故?”
冷瞳松了松握刀的双手,并未理会雾面的挑衅。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着血,血水顺着脸颊流进了嘴角,腥腥的咸咸的。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待再次睁开时,她已握紧了刀。
一道残影在赛场上滑过,下一刻,便是再一次的三刃相交。
。。。
观战台上,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无论是在斗智还是在闲聊的人,尽数都被右边赛场上忽然放大的两股杀气所吸引。
赛场上,方才还被牢牢压制的冷瞳竟踏着一种极为诡异的步法,避开太刀直击雾面下盘,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情急之下,雾面一改方才的只攻不守,反手抽回太刀用刀背一抵,这才借势拉远距离,躲开了冷瞳这角度诡异的一击。
看过这有惊无险的精彩一幕后,观战台上少有地沸腾了起来。众人仿佛已经忘了左半场的比赛,分为两队,分别为冷瞳和雾面叫着阵。而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则是包括韩灼、韩双雪、贺沂等人在内,见过朝露身手的人,他们尽数将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停在了朝露身上。
冷瞳用的,是朝露独创的无影阵法。
“啊,无耻偷师贼。”朝露借着扶额的机会,捂住了脸。
仅仅是在对付贺沂的护卫时,使过一次的步法,竟就这样被冷瞳给学了去,朝露在不甘的同时,却不知为何,心头竟然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喜。
可另一头,冷瞳借无影阵得来的上风却并未能持续多久。偷师之物毕竟是偷师之物,冷瞳尽管将之学了个七八分形似,却是差了七八分的神似。雾面在最初短暂的束手无策后,杀手的直觉很快便让他寻到了冷瞳这种出招方式的软肋。变幻莫测的步法的确是给予了冷瞳近身的机会,但与此同时,冷瞳自身的下盘却会因为这偷学来的东西而变得不稳,正好将可趁之机妥妥地送到了雾面眼前。
身为当事者,冷瞳自是在任何人发现之前,便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残缺无影阵的劣势,她本想着在雾面反应过来之前速战速决的,可在接连两次的交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路不通。因为,此处是武林大会的赛场,她身为那传说中的“独行刀客”,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刀负人命,而雾面却截然相反,他大可借着冷瞳缚手缚脚的机会避其锋芒,之后再伺机出手,一刀毙命。
而他的确也这么做了。
。。。
未等朝露从冷瞳偷师的惊讶中缓过来,场上却局势突转,雾面侧面一刀佯攻冷瞳下盘,实际却趁着冷瞳本能闪避之际,旋身绕到了她的背后。足足五尺的太刀就那样举到了冷瞳毫无防备的脊背上分,眼看着便要快刀斩下使之尸首异处,而冷瞳因下盘不稳,此时转身格挡却已是来不及了。
与刀刃一同挥下的,是雾面那远甚于冷瞳的阴寒内力,朝露甚至已经瞧见了那股神挡杀神般内劲下,冷瞳后劲处被撕裂的皮肤。不知为何,一种无由来的恐惧瞬间将朝露笼罩,她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了那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命丧黄泉的雪夜。
袖筒中,她捏起了三指。
“朝露!!”身后的贺沂突然一个箭步向前,死死抓住了朝露袖筒中那即将捏到一处指头,在身后人瞧不见的角度,决然地对着朝露摇了摇头。
朝露惊醒。
是啊,平王与公主在此,那风语卫定暗布四周。她怎可在此处使用幻术暴露灵族身份?怎可为了一个棋子,就这样功亏一篑,甚至拖累整个幻灵族?
朝露大梦初醒般地深吸了一口气,用空着的左手死死抓住了蠢蠢欲动的右手。她心如刀绞地再度望向赛场,袖子里的左手似乎能将右手拧出血来。
。。。
“小心为妙。大会全天我都会在台上看着的,届时若当真出了何种差池,我会传音给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这竟然是在生死关头时,唯一出现在冷瞳脑海中的声音。
你的传音……
生死就在一线间,可冷瞳却选择了用这一线之机抬头望向朝露。但朝露却没在看她,此时的朝露正与身后的昌平公主在说着些什么。
失望,失望吗?冷瞳不清楚。
但她却明白,她是没有理由失望的。因为她早便该清楚,自己与朝露只是利益关系,自己只是朝露手中的一颗棋子,棋子的生死于朝露来说,本就不值一提。
冷瞳,你是刀尖舔血的刺客,你是一把无心无情的刀!你怎可将寄期望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