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艾薇……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那样想我,我不是‐‐&rdo;
只有艾薇不可以这样想,因为,如果艾薇这样看她,她会……她大概会疯掉的。
&ldo;我不明白啊。&rdo;艾弗利转过身,狠狠地把她的姐姐甩开,看见那高大的骑士公主被自己的力道带得摔到了地上,一如当时安洁拉俯视着那姑娘,毫不心慈手软。她继续下去,&ldo;我不明白啊,我本来以为高贵的、正义的姐姐,下贱地请求男人的垂青之后,似乎还认为这中间有误会?那你不妨说说,你不是什么?我不能怎么想你?&rdo;
阿格尼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红着脸哆哆嗦嗦地说了下去。
&ldo;我是为了……当一个骑士。&rdo;
事情是这样的,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在数不清的训练之后,虽然已经达到了新兵的基本标准,但还远远算不上出彩。在这个女性不被鼓励去前线作战的时代,想要被破格招收,需要来自管理层的举荐。
她去找和她关系一直不错的尼尔&iddot;法尔纳,不想那公爵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女孩子不应该去干粗活。不过,在她的一直坚持下,他答应给她一个机会:如果能赢过他任意挑选的一个骑士,他就向陛下推荐她。法尔纳公爵在他的骑士团里抽签,一不小心抽到了他团队里实力强大的副手。阿格尼斯自然是输了,还是惨败。法尔纳公爵很遗憾,可是他认为规矩就是规矩,死脑筋的不给变通。
所以,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脑筋一转,灵机一动,想出了她这辈子最糟糕的主意:让法尔纳公爵出于愧疚感、为了隐瞒自己的丑事而给她推荐。
&ldo;卑鄙,太卑鄙了,卑鄙加三级。&rdo;艾弗利实在是没有什么更高级的骂人的词儿,就只能这样初级、比较级、最高级地用一个词说话。说实话,她觉得,如果阿格尼斯不解释,她可能还没这么震惊,毕竟恋爱中的女孩子头脑一热做些傻事是有可能的。然而,经过这么一澄清,敢情这是有预谋的、步步为营的暗算,手法拙劣、动机肮脏,陷害虽然死脑筋但清白无辜的法尔纳公爵。
&ldo;可是……可是,我是为了当骑士啊,艾薇可以理解吧?&rdo;
&ldo;阿格尼斯,我只能理解到这个程度:你认为只要是能让你成为骑士的事,都会不假思索地去做,哪怕杀了我,也会去做。这个&039;梦想&039;就是一张盾牌,让你免于一切道德的苛责。这样软弱地躲避良心制裁的、正当化自己行为的恶心的姐姐,居然还梦想成为一名强大的、伸张正义的骑士,真是天底下最最荒唐的事了!&rdo;
她说罢,转身离开,想消失在那震惊的、脆弱的、怨毒的目光里,好像被那眼神多看一秒钟都是玷污。可是,还没等她走过这个拐角,离开小巷走进阳光里去,她就被猛地抓住。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疯了一样摇晃着她的肩膀。
&ldo;你的最后一句话,快说,你从没说过那句话!你不可以否定,只有你不可以否定‐‐&rdo;她铅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热烈的火,又充盈着不堪一击的冷清的雾霭,那样复杂的神情,让艾弗利在那一瞬间不知所措。可是,正是因为这么疯狂的举动,艾弗利&iddot;安可感到浑身充盈着无尽的勇气,让她无视骑士腰间那把上一次差点对她拔出的长剑,一字一句言出在她心中久久徘徊的、她渴望吐露的心声:
&ldo;我绝对不否定!永远不会!因为我不像你那样软弱‐‐&rdo;
她身体失去重心,一下子撞在墙上,硌得后背生疼。这强烈的撞击把她肺里的空气一下子挤出来,发出奇怪的抽气的声音。那骑士睁大眼睛,死死瞪着自己推她的手,好像那手没长在她身上。骑士反应过来,慌忙要去搀扶,却被一个冷静疏离的声音定在原地:
&ldo;不要过来。&rdo;
艾弗利因为撞击,重新找回支撑时踉跄一下,脸色却冷若冰霜:
&ldo;我已经受够你了。&rdo;
在怔住的阿格尼斯面前,艾弗利终于得以大步地、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没有人跟着,她就一路晃悠到了邻镇,眼前的路她不认识。她听见身后有一个小声音在喊她:
&ldo;艾弗利,喂,等等,艾弗利!&rdo;
苹果红发色的少年露出灿烂的微笑,正向她挥手。
&ldo;弗洛里安?你是什么时候‐‐&rdo;
少年笑得得意,哼哼一声:&ldo;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没听见吧?没发现吧?&rdo;
艾弗利扶额叹息道:&ldo;你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刚刚的情况就很危险,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科林交代?嗯?&rdo;
&ldo;我担心你嘛。&rdo;很委屈的声音,&ldo;刚才那伙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你没有那根魔杖,我又没有跟来,我不就再也看不见你了?可是现在,我就可以保护你……&rdo;
&ldo;好,好。&rdo;艾弗利说着,慢慢走近他,然后出乎意料地搂住他‐‐出乎弗洛里安的意料,也让她自己感到吃惊‐‐怀里的暖暖的温度让她一瞬间失了心神,不愿意离开。弗洛里安没有丝毫戒备,非常放松,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
咦,为什么,为什么眼眶一下子这么湿润呢?夏末秋初的冷风吹过来,让她感觉眼睛周边一阵清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于是大大地睁着眼睛不让里面徘徊的水滴流落出来。她伸出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理顺弗洛里安颜色鲜艳的头发,不让他转过头来,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挤挤眼睛‐‐就好像顽皮的小丑在开玩笑‐‐让晶莹悄悄随风散去。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她指着一家灯火通明的小酒馆说:&ldo;咱们去喝一杯,记在阿格尼斯账上。&rdo;
他们坐在酒馆墙角处暗着灯的位置,点了两杯果汁鸡尾酒。
&ldo;请付六个洛斯提银币。&rdo;
艾弗利临危不乱地笑笑:&ldo;我们是城堡里二公主殿下阿格尼斯的仆人,这两杯酒殿下请我们,就记在殿下账上吧!&rdo;
老板娘点点头,端来鸡尾酒,随后走到吧台后面无所事事地托着腮,时不时好奇的往艾弗利这边瞧。等老板娘的注意力终于被一个帅气魁梧的客人分散,艾弗利和弗洛里安极小声地笑作一团。
&ldo;嘛,也不算太糟啦。现在让她破费一把,心里也算稍微平衡了哟。&rdo;艾弗利喝着冰冰凉凉的饮料,冲对面的弗洛里安眨眨眼睛。六个洛斯提银币,这是正常的价钱,比她那根魔杖便宜不知多少倍。可是,现在艾弗利心里竟开始生出她自己也不明白的负罪感来了。不过,那感觉意外的很好。这样,她背上因为撞在墙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就能稍稍减轻一些。
不愧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阿格尼斯,力气就是大,艾弗利心里东拉西扯的想。
她张开嘴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对面的弗洛里安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她会意,悄悄看向门口,那里竟走进来两个穿着蓝色袍子的人。她连忙将自己的脸隐没在阴影里。
那两个家伙很吵,大声嚷嚷的声音隔着一公里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