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艾弗利?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控制住她?她可是上神的前任神使!&rdo;
&ldo;我无所不能啊。我是魔法师嘛。&rdo;艾弗利笑笑,那笑容就好像天边的即将掉落的晚霞,&ldo;开玩笑的啦。&rdo;
&ldo;好吧,好吧,艾弗利。既然是你,我轻松不少。你必须和我走。&rdo;
&ldo;不。&rdo;艾弗利还是那么一副轻松又无所顾忌的样子,神情迷茫好像在天上张开了白色的翅膀飞行。她看着下面的战乱,好像那些东西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她的眼前闪现了自己短短的一生,好像看见了转瞬即逝的烟花,纠结灿烂而短暂。
&ldo;我不会和你走的。我也不想杀死你。该死的归根结底不是你,而是我自己。&rdo;
&ldo;你要干什么?&rdo;科林警觉道。莉迪亚在艾弗利耳朵里尖叫着同样的话。艾弗利&iddot;安可掏出了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送给自己的匕首。她先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想了想,又摆在了心脏的位置。她的眼睛瞟向高台下。她看见长发的女骑士给了在她耳边吹气的吸血鬼一巴掌。那吸血鬼站在一旁不动了。她认为阿格尼斯干得漂亮。
&ldo;艾弗利,冷静,冷静!&rdo;科林小心翼翼地靠近。艾弗利压根理都不理她。她只看着阿格尼斯,看着那双铅灰色的被愤怒占据的眼眸。她看见了一个坚韧的脆弱的女孩子,顽强得好似带刺的玫瑰。她是这样……美。
艾弗利叹息一声。她就是要保护这朵带刺的红蔷薇呀。她手中匕首正要埋入自己的胸膛,就看到那只吸血鬼一把捏住了阿格尼斯的脖子。
&ldo;不!&rdo;
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被提着脖子抓了起来。她的双脚胡乱踢蹬着,手无力地抓挠着吸血鬼干净整洁的袖口。艾弗利把匕首含在嘴里,看见高台的边缘有一个汉斯布置好的悬在半空的蜘蛛网,大叫一声跳了下去。蜘蛛网破了,艾弗利拉着一把蛛丝摔在一层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那只吸血鬼。阿格尼斯不动了。她的脑袋耷拉下来。
吸血鬼把僵直又绵软的女骑士往旁边一扔,幽幽地用天鹅绒一般的嗓音吟道:&ldo;侮辱她的,都得死。&rdo;
&ldo;你!你!&rdo;艾弗利双眼噙着泪水,瞪着眼睛,拿出那只阿格尼斯赠予的匕首,&ldo;你下地狱去吧!&rdo;
吸血鬼缓缓转过头,眨了眨红色的眼睛:&ldo;艾薇?&rdo;
艾弗利看见那张脸,就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那是一张面容姣好的年轻的脸。
&ldo;格兰伍德……姑丈?&rdo;
虽然红褐色的头发现在是深紫色,虽然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现在是鲜红色,艾弗利是认得的,那张太过熟悉的脸庞上的每一个细节‐‐眼角上扬的弧度,左侧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玫瑰花瓣一样浪漫地微张着的红润嘴唇,以及他苍白却柔和的皮肤。就是这个人,曾经在乡下宁静的午后,和她下过一盘又一盘象棋。她每次都被他将死,但她记得午后金子一样的却比金子甜蜜许多的从半掩的窗帘透进来的阳光。
&ldo;你是……你也是为了你上神的任务,才领养我的么?你现在是在响应你神明的呼唤么?这是灭寂设计好的一盘棋局么?&rdo;艾弗利一阵眩晕。天旋地转。金字塔变成了倒三角形的。信仰变成了背叛。她几乎要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可是一旁冰冷的阿格尼斯却教会她如何用仇恨来故作坚强。
&ldo;是的,艾薇。&rdo;文森特&iddot;格兰伍德点点头,&ldo;可是,越了解你,我越欣赏你。你真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rdo;
&ldo;闭嘴!&rdo;艾弗利大喊一声,&ldo;闭嘴!闭嘴!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艾薇?这是阿格尼斯专属的名字,只有她可以叫,而你,刚刚杀死她的你,是我一辈子的敌人!&rdo;
&ldo;没有什么事是一辈子的,艾弗利。&rdo;文森特摊开手,苦涩地笑着,好像一杯浸染着鲜血的咖啡,&ldo;亚历珊卓以为,她可以一辈子当个老修女,可是她还不是失败了。&rdo;
&ldo;亚历珊卓姑妈?她也知道么?她也在算计我么?&rdo;
&ldo;不。&rdo;格兰伍德笑笑。艾弗利又惊又喜地抬起头,就好像漆黑的洞穴里渗出一线光芒。看吧,看吧,果然还是有一个人真心对待过她的。她所坚信的姑妈和姑丈的亲情,还有一半是真实的。虽说这个人,是她艾弗利一直像躲瘟神一样躲着的严厉的姑妈。
&ldo;她不知情。她早就不存在了。她的血很好喝,而我很贪心。&rdo;文森特&iddot;格兰伍德的每一个字都将艾弗利往深渊中推得更深、更深。文森特&iddot;格兰伍德是一只吸血鬼。对待人类,他只有面对食物的贪婪。爱情不过是美味的佳肴白色瓷盘边缘的一朵花。文森特继续调笑道:
&ldo;那天晚上很黑。她对祈光非常忠诚。她遇到了我,她被我迷住了。她将自己献给了我,之后她又要哭,因为她已经无法把贞洁进贡给神了。她要我娶她,我就娶了她。然而,我无法控制自己。我说过,她的血很好喝。&rdo;
&ldo;什么?什么?什么?亚历珊卓姑妈明明一直都在,尽管她责骂我,尽管她从来不陪我一起下棋。你在讲笑话,对吧,格兰伍德姑丈?&rdo;
文森特摇摇头,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那摆件一样的小东西碰见地面就立刻膨胀开来,好像太阳底下的爆米花。转瞬间,一个褐色头发的女人就好端端地站在了地上。她的手脚腰肢上牵着非常隐秘的透明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握在格兰伍德手里。
&ldo;你看到的亚历珊卓是这个。这是我自己做的,怎么样,很逼真吧?它至少可以骗过所有人类的眼睛。&rdo;他牵动一根丝线,提线木偶的嘴巴就一张一合,好像那位老姑妈真的在说话,&ldo;艾弗利,今天罚你去抄十遍《神学基础》。&rdo;
艾弗利就像暴风雨中的枫树一样摇晃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泪像止不住的丝线滑落脸颊,让她那张本就相貌平平的脸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了。
&ldo;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只想听见……&rdo;这是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的话。艾弗利&iddot;安可现在清醒的认识到,她已经成为了她曾经俯视的那一类人。她想升到好高好高的云端的乐园里去,而不是在这里手捧着滴血的玫瑰。
&ldo;艾弗利,不要太难过。你还有重大的任务要完成。你还要为灭寂的信徒谋得生路‐‐&rdo;
&ldo;你说够了吧!&rdo;艾弗利咆哮起来。黑色的怒气伸出火舌在她周身翻涌不止,它们舔舐她的身心,吞噬她的善良。她粗暴地打断格兰伍德的话,怒吼一声,&ldo;你不是我的姑丈,给我去死吧!&rdo;
她拿起阿格尼斯的银匕首,对格兰伍德冲去。格兰伍德摊开双手,张开双臂,并不阻拦。噗嗤一声,鲜血四溅。
艾弗利抬起眼,颤抖着。她的心是苦的。她一点也不为复仇感到快乐。她早已被折断了风帆在浪涛的拍击下沉沦,更多的鲜血并不能让她重新升起,只会更加沾染玷污她的洁白。她只想在眼前的人躺下之后,随着他一起躺下,闭上眼睛,然后就可以去永恒的乐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