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的脸一下子红了,猛地一下推开我。我苦笑着诺诺应是,突然想起一件事:&ldo;大爷,请问一下,174栋现在还住着多少户人?
谁知道那老爷子脸色一下子唰地拉得老长,不耐烦地挥手一叠声赶我走开。在bw刺耳的喇叭声里,我只模模糊糊听见他嗫嚅的几句:&ldo;……封了都快半年了……死了那么多人……林婆婆又回来了……&rdo;
听得我心中打鼓。
第二十四节
bw在面前穿梭而过的几秒钟恍如一个世纪般漫长,期间我只侧过头留意了一下阿芳的背影‐‐那女孩背着手在看橱窗里的衣服,以示与我毫无瓜葛。
等bw从眼角余光里消失,我再回过神来,楞了一下。
那老爷子不见了,前面传达室里只有个青皮后生在无聊地打着呵欠,满脸粉刺。
我左右看了看,十米内没有什么可以掩蔽身形的拐角旮旯,视界里有络绎不绝的行人,老头儿却象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敲敲传达室的玻璃,那青皮后生一口老大不耐烦的沙县普通话扔出来:&ldo;啥事,你说。&rdo;
&ldo;麻烦一下……刚才戴红袖章那老爷子在里面吗,我想问件事。&rdo;
青皮后生霍地一下站起来,脸上的不耐烦全都不翼而飞:&ldo;你你你……你看到我爸了?就是那戴红袖章的老头,对对对,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的那个,还有个酒糟鼻……没错了,您等会儿。&rdo;
他一股脑儿把话全说完了,我只剩下点头的份。话一说完,便把我抛在一边,弯下腰去好一阵鼓捣,然后抱着一堆东西出来,把门甩得山响。
我还没回过神来,路边已经多了三大碗供品,一大堆纸钱在地上烧起来。青皮后生扭捏几下,放声嚎啕大哭:&ldo;爸啊……你在外边风吹雨打,日晒霜冻,苦了一辈子啊……不孝儿今天来接你回家了啊……我苦命的妈妈,想你想得哭到眼瞎,看见根电线杆都哭哭啼啼说上半天啊……&rdo;
好奇的人们围了上来。我悄悄退开,也许是想起了家乡的年迈父母,也许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心里只觉得酸酸的,竟没得一分害怕。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些东西可以超越生死而存在的,比如血肉相连的亲情。
阿芳回过头,好奇地看看那边人群,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
那青皮后生的哭号声还在不绝传来,难得他句句话后面都加上一个啊字,声调起伏韵味十足,听得我实在有些忍俊不住。
从金泉花园到长春藤步行不过十几分钟,听我讲述着这个偶然的小插曲,阿芳也忍不住莞尔。
青皮后生和老头儿的出现,冲淡了我们心中的恐惧。174栋的共同经历,又大大拉近了我和阿芳间的距离。她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臂弯,我们象对真正的情侣那样在人行道上信步而行,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ldo;轧马路&rdo;吧。
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品尝过了。
离长春藤还有十来米的时候,阿芳松开手,侧着身子站住。
我转过头去。
她目光低垂,麻利地整理着装束,象个真正的白领丽人那样。然后,向我微微弯腰致意,声音细得要我全神贯注才能听清:&ldo;……谢谢。&rdo;
心理上我很不习惯这种礼节,身体却自作主张地弯腰还礼,全然不管小腹上大堆赘肉的抗议。
她直起腰,快步离去。
那一刹那,记者的职业技能让我捕捉到阿芳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泪光,突然一下子醒悟过来,百感交集。
阿芳并不是对我这个刚刚开始熟悉的陌生人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令她难以自制的,只是我这张和那个坏男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如果去除多余脂肪的话。
她和他之间,应该还有一段深埋在心底的故事吧,也许短暂,尤如昙花一现,却又难以磨灭。
我又何尝不是呢?
&ldo;叮铃铃!&rdo;诺基亚8210又一次把我扯出无谓文人的感伤漩涡,液晶屏上显示出的是个没有印象的陌生号码。
在按下接听键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顾大头那张苍白的脸。
&ldo;我是顾三石,我们刚见过面。9点45分,金源大饭店1408号房。来不来随你。&rdo;
低沉的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权,话语短促有力,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客套。我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就已经把线切断,只留下我呆呆地听着蜂鸣声。
看了一下手表,2004年5月8日晚上9点刚过。我习惯把表调快15分钟,也就是说,我还有1个小时左右来决定去不去。
第二十五节
金源大饭店离我们公司所在的宜发大厦很近,我回了趟办公室,把工作交代了一下。顺便打了个电话给颜昕和阿磊,让他们不要再管这件事,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顾大头无疑是这个事件中的关键人物,我相信他会给我解开大部分疑团。有行云的帮忙,颜昕和阿磊的安全也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只是随着对整个事件的深入,已经有越来越多原本我们平静生活中没有的因素卷了进来。
张晓军代表警方的关注、顾大头身后的黑道纠纷、谭晖介入的恶性医疗事件、操控着花子和乖乖的神秘力量、甚至可能还有政治上的黑箱交易,没有一件是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可以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