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各营,全军备战!”
各部将领也都在各自的军帐里忐忑不安地转了大半夜圈子。
虽然稀里糊涂不明就里,这些老行伍们不需要等备战的军令下达,各营早就做了紧急动员:战兵从寅时(半夜三点)就全军披甲箕坐待命、守营兵则全上了墙,已经在营墙上杵了大半宿了。
向大帅询问也没有任何结果。大帅的下一个命令反而更加让大家疑窦丛生:所有骑兵网式撒开三十里,不得遗漏任何方向!
军令如山。
执行吧。
各营,除了将领自己的马匹,所有骑卫都临时改了塘骑。再有紧急军情,只能让步卫,把驮马解下来传令了——不过……驮马那东西能听得懂向左向右的命令吗?哦,好吧,貌似步卫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马匹下令……唉,管他娘的呢!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事。
关盛云全身披挂,铁盔摆在帅案上,心神不宁的在营帐里踱着步。
未到午时(上午十一点),探马回来了:未发现任何敌踪!
各营也陆续回报:各自侦察方向均未见敌踪!
他妈的!
他妈的!!!
这帮家伙就是集体中邪,全他妈的疯了!
气死人了!
气急败坏的关盛云当即传令:“立即四面围攻!今天就把城拿下来,补充完辅兵队就给我屠城,鸡犬不留!”
一战破千骑的堂堂大帅,被一群半夜中邪的疯子吓得他妈的一宿没睡!!
这还不算——居然还把自己的所有骑兵都差点累死,去寻找根本不存在的敌人!
这事儿传出去,同僚们会怎么说?
“敌援?哪里来的敌援?做梦梦到的吧?搂着抢来的小娘们都睡不踏实,这得怕成啥样子啊,哈哈哈……“
会被那帮王八蛋们取笑一辈子的!
太他妈丢人了!!
不行!立即给老子全军总攻!
日上三竿,知府宋明议第一个醒了过来。
确切的说,是被恶臭熏醒的。
刚刚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距离自己三四步远一口沸腾的粪锅!大铁锅里翻滚着黑的,黄的,绿色的粪汁,大大小小的气泡从锅底冒上来,炸裂开,不断释放出浓郁的味道……看来煮着的不止有人粪,还有猪粪、狗粪……有人在往火里添柴,还有两个灰衣光头在用长柄粪勺子卖力地搅动着。虽然是背影,宋明议觉得这二位熟练的动作有些似曾相识,猛地想起,竟是肥东龙泉寺的和尚!去年腊月初七,自己曾带了人给寺里送斋米,转天看寺里布施腊八粥*,就是这二位,用大木锨搅着粥锅!怪不得……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宋知府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看起来好像庐州城里所有人都上了城墙!
不仅仅衙役,丁壮、连女人、老人和半大孩子们都满头大汗的忙碌着!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块青砖,每一堆都堆得好高、铜匠铁匠锡匠金匠们在城墙上支开了炭炉,坩埚里通红的铁水冒着蓝幽幽的火苗、乐天居,临风楼等饭馆的厨子们垒起大灶,沸油在一口口大铁锅翻滚着、泥瓦匠石匠们熬的沥青在冒着滚滚黑烟、几个木匠在不停地削着铆着钉着锤着,身边横躺着一捆捆簇新的投枪……每个人都在不知疲倦的忙着,可奇怪的是,他们脸上,不仅看不到悲壮的神色,反而是一派欢天喜地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宋明议目瞪口呆的当口,孙杰也醒了。不过职业军人的素养让他的惊讶没持续很久,将目光投向城外的瞬间,绽出一声大喝:“敌袭!全军备战!”
城楼上和城外的梆子声几乎同时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