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在夜色里沾染露珠,格外迷人。端午站在花前,等二丫等的心焦。都这么晚了,二丫怎么还没回来呢。
牛车声响起。
“姐姐!”端午惊喜。
二丫从牛车下来,身后的竹篓变成沉甸甸的布包,“端午,你看,卖了这么多银子呢!姐姐是听你的话,直接找医馆。医馆的人一看这些忍冬比药铺的还要好,价格还要便宜,便全买下了呢。”
“好姐姐,你回来便好。快去随我见母亲,母亲可一直等你呢。”
谢灵见二丫平安回来,放下心来,可是眼角还是有些失望:“你大哥他,还是不愿意回家么?”
“娘,大哥现在染丝坊打工,日子过得不错,那作坊主人对大哥也是极好。大哥虽然现在不愿意回来,可是他带着女儿吃了镇上有名的牛骨汤,敢情已经不生女儿的气了。”二丫滔滔不竭的讲着,顺利把忍冬换了银子,二丫显得很兴奋,娇俏的脸虽染上了灰尘,可看起来成熟多了。端午很高兴二丫的改变。
晚上,大伙都睡下了,谢灵数点着银子,正想放到床底的瓦罐里,那瓦罐里还有之前二丫用名声“换”来的吴家聘礼钱剩下的八两银子呢。这个谢灵一分都没有用掉。
“娘,你打算怎么用这笔钱?”端午披着宽大的睡袍进来,这睡袍洗得灰白了,是谢灵以前穿过的。
谢灵说:“总共十两银子,娘亲打算给你买件新睡袍,给二丫买支簪子,给逸辰买个好点的笔砚。他虽还小,可是早慧,喜爱舞文弄墨,不可埋没了他的天赋。至于美丫,她总叫嚷着要新鞋子,给她买新布鞋。除去零用的应该会剩下八两银子,娘亲打算存到瓦罐,不用了。留着给你们嫁妆聘礼用。”端午笑道:“那么娘亲可有想过,那卖忍冬赚来的银子用完了怎么办,再去偷忍冬吗?”
“这——”谢灵顿了一下,叹气说,“娘亲最近接了些刺绣的活儿,十双鞋垫可以赚一个铜钱,绣手帕则要贵些,绣的好可以卖十个铜钱。娘亲会加紧赶工的。”
“娘,你这样又养蚕又忙家事,还要做刺绣,实在会累坏的。”
“没事,娘还年轻,吃得消。”
“可是娘,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烛火摇晃着,家里连蜡烛都点不起,这顿吃完了要想着下一顿去哪里吃,这样的日子几时结束呢?
谢灵打量着端午,“端午,你特意过来问娘亲,是不是你有了什么打算?”
端午俊俏的脸上荡漾开笑靥来,“知女莫过娘。是啊娘,女儿想了个日后不必这样辛苦的长久之计呢。”
“你这丫头,那还来狂娘亲,还不快说。”谢灵爱抚地戳戳端午的额头。
“娘,我想用这剩下的八两银子,买一些桑田和蚕宝宝。”
这话一出,谢灵大惊。
“端午,你想自己做桑蚕买卖?”
“对,娘。”端午成竹在胸地点点头,“你想啊娘,咱们村以蚕桑出名,卖的茧子都比别的村价格高很多。可是我们白白给谢家养蚕,谢家没给我们一分钱。还不如我们自负盈亏,凭着大坟脚村桑蚕的名声好,一定可以卖出好价格。再说了娘亲,你的养蚕技术,可是全村里最好的。你看这次鼠疫,整个村子养蚕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损失,就是我们没有。我们自己养蚕种桑,怎么会输给谢家呢?”
谢灵起身,来回跺步思索着,端午的话没有一次是错的,可是兹事体大,端午毕竟只是个孩子,从没做过生意,她的计划,可以实施吗?
“娘亲是否在想,买桑地要很多银子,养蚕也有亏损的风险,万一亏本了,岂不是连本钱都没有了?”端午淡定的笑问。
“并且,端午,你可有想过,谢太婆也未必会把地卖给我们。这事实在要三思啊。”
端午坚持道:“如今谢太婆的蚕宝宝死了很多,损失惨重,手头正缺钱呢。此时找他们买桑地,可以得到最大的优惠。若是等他们挺过来,只怕他们更不会卖桑地了。再说了,做生意的确是有风险的,可是我们题别人种桑养蚕都很久了,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如果我们不试试,只怕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贫困。到时候,大哥和逸辰的婚事,就更没办法了。”
一席话说得谢灵茅塞顿开,她双目发光,长睫毛眨动着,长久压抑于心的才华在涌动。“当真可以吗?买地做生意?端午,你不会是在哄娘吗?”
“当然不是了,娘,你休要担心,我们给别人养蚕都顺顺利利的,若是自己做,只会越做越好。并且日后生意做久了,做大了,就可以雇佣工人来做,我们就可以买更大的屋子,过更好的生活。”
端午给谢灵展示了如此美好的未来画卷,谢灵顿时兴奋起来,脸色微红起来。富贵无忧的生活,曾就是她年少时拥有的,可是后来,上天夺走了一切,使得她再不敢去奢望。如今,她还可以如端午所言,鲤鱼翻身吗?
她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丈夫失踪,长子离开,无依无靠的带着几个拖油瓶,她曾想她的一生就这样得过且过了,一餐米粥,一双布鞋,
把儿女都成家了,她便也对得起失踪的夫家了。
可是,端午点燃了她尘封已久的激情,她现在不想过随波逐流的生活了!
“端午,娘亲同意了,只是,我们这些银子,够买地吗?”谢灵终于把注意点转向了实质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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