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
女孩圆脸大眼,扎着两个童髻,多日不见好似又长高了些,不过也只是六岁的孩子,一双小短腿够不着地,悬起一截轻搭着椅腿。
她抬眸快速望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安安静静捧起饭碗,把碗里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陆翾换上了一身鸦青色家常袍服,整个气场稍显柔和了几分,然而沙场浸染多年的气质使得他面上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瓒儿不喜言,他除了谈论公事外话也不多,整个饭厅一时倒显得如朝堂般肃穆。
一顿安静的晚饭过后,下人把桌子收拾干净,他把瓒儿叫到身边,斟酌着如何开口。
他不惯与人嘘寒问暖,就算对方只是一个垂髫孩童。且瓒儿性子特殊,他们大半年才见一回,虽谈不上生疏,一时倒也不知说些什么。
静默了半晌,他启唇道:“瓒儿近来可好?”
女孩点点头。
“可有听话?”
点点头。
“听说你独自出府了几回?”
女孩登时抬起头,小手攥紧衣角,眼神紧张地睨着他。
他顿了顿,“能告诉我为何要出府吗?”
瓒儿嘴唇蠕动两下,怯怯盯了他一阵,而后垂下眸子,不作答。
陆翾暗叹,他虽擅长领兵打仗,可在哄孩子这事上却着实是束手无策。
瞅了片刻,发现她还是没有要开口的迹象,他只得轻声道,“不是不允你出去,只是日后出门切记要让人随同,不可独自偷偷出府,明白吗?”
静默良久,才见女孩的脑袋微微点了下。
瓒儿走后,陆翾叫来陵铄,吩咐他派人把瓒儿出府后的行踪上报给他。
卫溱今日下午的课堂上发生了点意外。
虎子今日带来了一个他爹给他做的木头玩具,是个可以变形的战车,做工精趣巧妙,栩栩如生。孩子们惊奇地围在一起,看虎子炫耀着他的新玩具,眼里流出羡慕的光。
看久了心里便痒痒,平子问虎子能不能借他们玩会儿,虎子一听立马说不行,护鸡仔似的把战车抱在了怀里,平子只得悻悻地收回手。不过一旁的嘉宝却不乐意了,他素来是个霸道的,看上什么了便一定要得到手,先头看虎子摆弄时已是心痒难耐,此刻听到他拒绝急性子便上来了,嚷嚷道:“为什么不行?我就玩一会儿!”说罢便伸手要来抢。
他一只手扑过去往虎子怀里掏,虎子死死抱住双臂不让他得逞。他便使了蛮力强行扒开虎子的手,抓住了半边车身,虎子抓住了另外半边,两人涨红了脸拉扯着。
“给我!”
“不给!”
“我就要!”
情急之下,嘉宝伸手去打虎子,虎子歪了身子一躲,手上的力便松了大半。惯性作用下,木头玩具脱手而出,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顺着重力在嘉宝脸侧滑落,凸出的木头片在他下巴上划了一道细口,好在不算太深,浅浅划破表皮,有细小的血珠冒出。
感觉到疼痛,嘉宝顾不上抢玩具了,哇的一下放声大哭起来,而虎子瞧见地上摔成了两半的新战车,愣了一下后,悲从中来,也哇的一声掉下了大颗大颗的金豆子。
卫溱彼时正带翠翠去净手回来,听到哭声立即赶过来查看情况,偏巧这时嘉宝的娘也来了,一来瞧见自家儿子嚎啕大哭的样子和下巴上的“惨样”,面上登时露出一副丧考妣的表情,两手向外一张,嘴里一声哀嚎,熊扑过来抱着嘉宝便是一顿哭天抢地:“我的儿啊!是谁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天呐我可怜的儿啊!”
一时间,林家院子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啼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