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人逐渐走完,留下乱糟糟桌椅和餐台冷掉的食物。旅馆的厨师理应和前台一起失踪了,街上餐馆更不必说。于是,吃饭便成了郁臻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你会做饭吗?”他问杜彧道。他们俩是留到最后的人。杜彧:“会。”“我就知道。”郁臻吃完苹果,纸巾擦擦手,推着杜彧往厨房走,“我们去做饭吃。”后厨就在餐厅隔壁,通过一道小门进入。郁臻推开门的那一刻,就被门后明亮炙热的火焰灼痛了眼睛。他适应了光线,再凝眸看去——是蜡烛,亮光绚烂到刺眼,十平米的厨房内放满了燃烧的白蜡烛。蜡油融化的特定油脂味混着腥浓的血味直冲脑门,几百根蜡烛凝聚的高温包围了他全身。搞什么?自杀还是纵火未遂?不,这是……在蜡烛围成的圆形图案中央,是一具平躺的男尸,他穿戴着厨师的围裙和白帽,胸口插着一把菜刀,流出的血液被密封在蜡烛圈成的图案内部,使得尸体身下形成了一汪三寸深的血潭,浸泡着男尸的半截身体。郁臻退到门口,后背撞到杜彧的胸膛。他问:“……法阵?”杜彧说:“更像献祭。”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元宵节快乐,有吃汤圆吗~安息岛(五)别舔手流理台将厨房的面积切割开来,部分蜡烛只能放在台面或高于地板的位置,层次参差不齐,以平视的角度无法一目了然它们构成的完整图案。郁臻去餐厅搬了把椅子,放在厨房门口,自己踩上去;从高处俯视,蜡烛的分布才明晰——厨房中央,百余支白蜡烛围绕尸体摆放为一个圆形,这个圆的六面,分别延伸出了火焰状的尖角,组成一幅抽象的六角星图腾;乍一看还像太阳,抑或是燃烧的火球。杜彧找了一张餐巾纸,从兜里摸出一支圆珠笔,根据他的描述,把图案画了下来。郁臻跳下椅子,凑过去一看——越是简单的图形越能测试水,杜彧的画功扎实,在不适合写画的软纸上,笔触细致而平稳,圆形画得流畅无误,一笔勾成,圆圈里的尸体着笔不多,但结构详尽造型精准;这还是纸巾垫在手心里画的,可见杜彧说自己画得比那张明信片好,并非盲目自信。“你不夸夸我?”杜彧问。“画的真好啊,你是达芬奇转世吧。”郁臻虚伪地赞美道,摊开手,“笔借我。”“我喜欢毕加索。”杜彧把笔交给他。郁臻跨过地面的蜡烛,踮着脚站到血潭边,他扶着膝盖蹲下,脸蛋被火烤得通红发烫。尸体弯腰勾背侧躺在血泊中,一把菜刀捅穿了肺部,面部表情狰狞,双眸怒睁。浸泡尸首的血水没有一丝溢出边缝,完好地盛在圆池里,在烛光下深红渗出浓浓的黑。常人体内的血液含量是体重的8以内,受害者身高约178,体型中等偏壮,体重目测在75kg,总血量6l;而这方血潭深三寸,绝不止一个人的出血量。好像一盘菜。郁臻不合时宜地想,白色蜡烛是餐盘露的白边,尸体是主食肉,血水是浓稠的汤汁。不不不……这样想就吃不下饭了。郁臻把荒唐想法抛到脑后,集中注意力观察眼前的内容。蜡烛与蜡烛只是简单并排的话,间隙再小,密封性也达不到锁住流动的血液。他拿圆珠笔戳了戳蜡蜡烛圈的内层,试图推动其中一根,纹丝不动。他懂了,这一圈蜡烛是先通过融化的蜡液固定在地板上,再通过高温使彼此柱面融解相黏,填满缝隙,最后与地面形成的封闭蜡池。这是一份需要耐心和时间的工作,稍有差池血水便会漏出来。如此巨量的鲜血,必定是事先抽出体外用血袋备好,待尸体躺入蜡烛圈后再倾倒进来的。厨房其他区域的地板非常干净,并无明显打斗和凶杀痕迹,不排除被凶手清理过的可能。但今早七点他在自助餐厅吃到的食物是热且新鲜的,说明刚做好不久,厨师的死亡时间就在近五小时内,假如既要杀人摆阵,又要清理厨房,几个小时显然不够用吧?他想到,早晨自己和周敛在餐厅吃饭时,其实凶手就在一墙之隔后的厨房里摆弄尸体、点蜡烛?凶手是住在旅馆里的游客之一?还是失踪的艾莉卡或其他镇民?郁臻愁眉不展,反复按压着圆珠笔顶端,听着弹簧的声响缓解焦虑。倘若是在别处作案,再将尸体搬运到这里,那么两地距离不会太远,凶手至少2人以上;可是死者身上还穿着厨师服,他死前的确是待在厨房里的。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厨师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