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精致的脸颊被溅了几滴血点,他平静地对林淇说:“请帮我取一下毛巾,谢谢。”林淇去车后座翻找药箱空档,巫马沾满血污的双手摁住亚瑟的肩膀,制止他再次起身;那张脸转过来看郁臻,眸色赤金潋滟,眼尾一滴血迹殷红。“您最好站得远一些。”巫马说。“哦……”郁臻急忙起身走到前排。这边,瑞恩拍打着座位上醉汉的脸,喊道:“查维斯,查维斯!快醒醒!你这狗娘养的,老子要一枪轰了你的酒库!”“让让,我来。”何安黎推开瑞恩,给自己猛灌了一口水,然后朝座椅里瘫倒昏睡的男人喷去——蕾娜加重语气的声音穿插进来:“……c9217,收到请回复!”……郁臻寻了处座位坐下,关注蕾娜与登陆舱的通讯情况。间隔一分钟,通讯器那头终于有个懒怠的男声传回:“c9217收到。”听到应答,蕾娜松缓气息,她将语速压得紧迫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迅速准备医疗舱,马上就要用!”“蕾娜?你们需要医疗舱是吗……等等,谁受伤了?”“是亚瑟。”蕾娜回头看伤患,担架旁的那滩血污刺激到她的视觉神经,她皱眉道,“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他看起来像被感染了,在呕血,右臂报废了;最好启用防疫隔离程序,我觉得……我们,包括这辆车都需要全面消毒。”登陆舱的轮廓遥遥地出现在视野里,犹如白沙里一只停歇的灰鹰。探索车以最高的时速靠近,两个人影离开船舱,站在阴影下等待应援他们。郁臻扭头看担架上的亚瑟,他认为无论如何都已经晚了。亚瑟的右半边身体彻底被藤蔓侵占,青紫色皮肤纤维化,根茎枝叶盘曲交结,与骨头血肉共生。亚瑟仍然在抽搐,但不是源于他的身体机能,而是植物的根在他体内拱动“松土”造成的。何安黎侧过头,双手不自觉地抓挠自己的前臂;她身边的林淇脸尚未消肿,看不出表情。郁臻没心情嘲讽别人了,亚瑟的这副死相是能让他记一辈子、晚上回想起来做噩梦的程度。郁臻脱掉自己的手套,细致检查了两只手的状况,他的皮肤表层没有伤口,血管肤色正常,应该未被感染;何安黎也没有异状,可是他们都是触碰过藤蔓的人。那么至少说明,这些植物是通过外伤进入人体寄生,并不像真正的传染病一般无孔不入。瑞恩抱着枪,不停地抖腿,眼睛禁不住总往亚瑟的身上瞟,他吞咽唾沫,问:“嘿,你们真的觉得,这家伙还有救吗?”查维斯半梦半醒,嘟哝道:“他变成一棵树了,咱们把他种在沙漠里吧……”何安黎面色凝重,下决心道:“带回去,即便他死了,也要搞清楚杀死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否则我们无法继续前行。”巫马温声说:“来不及了。”他垂眸盯着亚瑟的胸膛,骨头咯咯嚓嚓的响动透过皮下传出,高隆的皮肤像孕妇的肚子,然而胎儿却长在心脏;锋利的叶片划破那层被撑得薄薄的人皮,一丛深绿叶蔓凶狠地撕开胸腔,生机勃勃地盛放!“我操!”瑞恩抬枪对着那簇浴血的深绿植物扣动扳机!何安黎即刻起身命令道:“开车门——打开车门!”车内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血水肉块与叶子四散飞溅,场面一团混乱;蕾娜大骂着开启车门,热浪与风同时灌进来,吹乱郁臻额前的碎发。受到枪击的植物被炸得四分五裂,但枪速及不上它们生长的神速,藤蔓把吸收的营养化作茂盛繁密的枝叶,驱动细长却柔韧的藤条绞成一股绳子朝他们袭来!它第一个缠住的便是查维斯的小腿——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它有智商。瑞恩调转枪口,轰烂它的根叶,把拖后腿的队友扯到自己身边,恨铁不成钢地扇了对方两巴掌,咆哮道:“查维斯!快给老子醒过来!”“林淇过来,立刻跳车!”何安黎端着枪靠到车门边,呼喊道。她散落耳边的发丝被风吹扬,身后一片纯白沙海。蕾娜和她对视一眼,着手操作更改车辆行驶路线。林淇紧跟她的步伐和指令,率先跳了出去,滚进沙子里。一枝发育粗壮的藤蔓悄然爬上车顶,何安黎举枪瞄准一击打得粉碎!她转而瞪着郁臻,催促道:“还有你。”郁臻听从命令纵身跳下车,落地时翻滚缓冲,粗砺的白沙涌进衣领摩擦皮肤,火辣滚烫。他手臂撑地起身,看见那辆黑色的装甲探索车一路飞速驶过沙地,尘土飞杨,在距离登陆舱仅剩15米时急转弯改道驶向空旷的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