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杀过人吧。”傅愀嬉皮笑脸道。郁臻咽下食物,咳嗽几声,严肃地纠正:“我是过度防卫。”不管怎么说,那人确实是死了,害他弄丢了国家公务员的铁饭碗,流落到这间偏狭的研究所,成了随叫随到的合同工。好在他也没有十分喜欢刑警的工作。傅愀道:“我很好奇,你的性格,为什么会去当警察?那可不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职业。”“毕业的时候填了一份求职意向表格,就被警署录用了。”郁臻吃完面包,擦净嘴角,终于关心起新饭碗来,“你们要我去干什么?”“我先讲一起特殊病例。”说到专业领域的事,傅愀兴致勃勃道,“中央医院有一名病患,男性,23岁,三年前因车祸导致急性脑部创伤,陷入长期昏迷;他的大脑皮质没有受损,脑电波异常活跃,甚至是紊乱,却丧失了睡眠与苏醒周期,整整三年处于有意识深睡状态。”郁臻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那不就是植物人?”傅愀:“不,真正的pvs是大脑皮质受损、仅保留脑干功能的无意识患者,虽然有心跳和反射性动作,但他们是不会做梦的。”郁臻:“会做梦的植物人。”“都说了不是植物人!”傅愀不与他争辩了,继续道,“据这名患者的主治医生说,他在昏迷的三年期间,一直在无休止无间断地做梦;有人给这种罕见症状取名为「睡美人症」。”“那得多累。”郁臻强撑起精神,开了一瓶汽水,“说了半天,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人他非常、非常的富有,家属要求必须让他醒过来;有医生提出了一种推论:阻碍他清醒的并非病理性原因,而是他的梦境。”傅愀专注地思索道,“车祸给他造成的创伤性脑损伤程度只是轻微,按常理早该苏醒恢复了,他竟然昏迷了三年之久……监测数据显示患者大部分时候在做梦,间歇进行深度睡眠;合理推测,他的意识极有可能被困在多层梦境,醒不过来了。”郁臻咬着吸管,感受碳酸气泡刮喉咙的刺痛感,喃喃道:“这三年来,他活在自己的梦里?”“是的。”傅愀摊手,“总设计师在gaze诞生的初期,就给它设计过一项「织梦」的互交功能,本来是针对情侣和创作团队研发的,宣传语是「在云雾中编织幻想」什么的,你有使用过吗?”郁臻:“用过,连贯性很好,不过我的梦怎么编都无聊,07号说他再也不想参与我的梦了。”傅愀握住他的手道:“恭喜你11号,我肯定就是你了!”郁臻:“……哈?”郁臻的体质不似他看起来那般娇气,比如他从小到大没进过医院。中央医院的基础设施与医疗水准是世界首屈一指,令郁臻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病房竟比酒店套房还要奢华几分。门一打开,他被明亮的阳光晃了眼睛,室内的装潢古典素雅,乍一看像书房;一面通透的落地窗隔开了六十九层高楼的阳台,外面种满碧绿的藤萝植被,刚有人坐过的躺椅和未收拾的茶桌,还有条寻血猎犬正趴着晒太阳。“hello?”郁臻一无所知地踏进了这间病房。“您好。”一位女士从沙发上起身,对他优雅一笑。她实在是很美,五官挑不出瑕疵,齐肩的黑发柔顺随意地垂在颈脖间,身着一条剪裁得体的红色连衣裙,肤光雪白,四肢匀长纤瘦;相貌明艳动人,气质娴雅文静,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上下。“我是杜玟,您的雇主。”“你好。”郁臻干巴巴地说,他不太懂如何跟异性打交道。“请坐。”郁臻随她一同坐下。“您要喝点什么吗?”“不用了。”“好,那我们就直接开始。郁先生,您应该对情况还不甚了解。”杜玟把一只盒子摆到茶几上,“现在请容我为您介绍——”她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郁臻认识,正式版gaze;它不新潮也不华丽,仅仅是普通耳挂式通讯仪器的样子。“想必郁先生对这款产品相当熟悉,我无需再多赘述它的用途了,我要告诉您的是,我请您来到这里的目的。”郁臻:“请讲。”“我的弟弟正躺在里面。”杜玟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他叫杜彧,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三年前我过生日,他为了赶回来为我庆祝,在路途中发生了意外。不是多么严重的交通事故,医生说他的头部受了轻伤,短暂的昏迷是正常的现象……可如你所见,三年了,他再也没有醒来。”“他的伤势早已恢复,连医院也无法解释他为何迟迟不醒;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联系了我的大学校友,她在普兰维林公司的医学部工作,她给了我一些建议,并向我推荐了傅愀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