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彧:“这就复杂了,家庭环境、工作压力、内心空虚……可惜我们不认识她,无法了解她的经历和心理状况。”郁臻坐在拐角处,抬臂指着右侧的密道,“你看,她是从那里来的。”杜彧点头表示认可。“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郁臻放下手,“艾琳死亡时,身穿皇家研究院的工作服,那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不是正在工作,就是在上下班途中;她是为了躲避什么东西,才会藏进这么一条阴暗肮脏的下水道里?”“她通过那条密道从外面进来,发现生路堵死了,为什么不原路返回寻找其他出口,她在害怕什么?里面是不是藏着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郁臻喘了口气,歇息半分钟,又道,“要么,里面和这外面一样,都被机关堵死了,她自知无路可逃。”“杜彧,你真的认为,我们有必要进去?”郁臻费口舌绕这么一大圈的原因,是他真的不想去。他之前答应去冒险,是因为还有退路,而现在没有退路了,他宁可和杜彧一起死,下沉到另一个梦里重新开始。“还有一种可能,抛尸。”杜彧没有被他的一箩筐话蛊惑,思路清晰道,“她是死后被人搬到这里的,那条密道通往地面的出口。”郁臻:“……”太倔了这个人!可他转念一想——哪个自认为活得好端端的人,会心甘情愿留在这儿等死。杜彧不过是做了常人都会做的选择,求生。杜彧从水里上岸,双腿笔直颀长,靴子滴着水,比那尊雕塑完好时更像美人鱼。“走了。”有腿的美人鱼朝他伸来一只手,亲和地微笑,“你这么聪明,我们一定能出去的。”郁臻咬紧舌头才能控制面部表情不胡乱抽动。——嘴甜有用吗?真的有用。他勉为其难地递出自己的手,任由杜彧施力将他拽起。杜彧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嘀咕道:“好轻。”“轻什么轻!我也没比你矮多少!”郁臻有点发脾气的架势。他的脸显年纪小,在工作和生活中总是遭到轻视,对此类评价较为敏感。“你脾气好差。”杜彧恢复了没表情的淡定模样。郁臻:“你也没好到哪儿去。”松动的墙面,黑窟窿像怪物被刺穿的肚皮,幽长密道吹出一阵冷风,风里不仅有水泥灰味,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异香。怎么会有香味?郁臻怀疑自己鼻子失灵了。通过头灯的照明,可窥见密道内空间狭窄逼仄,高度仅供一人匍匐前行。说是密道,更像一条通风口。杜彧不再和他推脱,率先把背包扔进洞口,俯身钻入黑暗。冷白的灯光像一颗夜光珠滚进密道,把其中景象照得清亮通明;什么也没有,除了延绵无尽的水泥壁和缩成一粒黑圆点的尽头。郁臻等人进去了,探头探脑地问:“怎么样?”杜彧不着急往前,目测了密道的长宽高度,回答:“长80米左右,安全。”郁臻这才略微安心,跟随其后钻进窟窿洞。褊狭的通道回音浑厚,衣物摩擦的碎响和两人的呼吸心跳声在周围回旋,低矮的空间造成无形的压力盘绕心头。郁臻的手指抚摸冰冷的水泥墙,粗糙的石砾刮伤指甲旁细嫩的皮肤,传来一丝一丝密密匝匝的疼痛。那股奇异的香味仍然存在。他问前面的人:“你有没有闻到香味?”“有一点。”杜彧也不太确信道。匍匐爬行80米后,抵达密道的尽头,是一个向右的垂直拐角;右拐的通道经过打磨,墙面光滑,而且温度似乎更高一些。郁臻一路闻到的异香不是错觉,现在那香气更近更浓了,是玫瑰花的味道,醇厚芬芳,不够甜腻,却相当醉人。精油、蜡烛……还是香料?最意外的是,他们见到了一缕摇曳的暖光。有光意味着通电,有香气说明还在使用中,可他们处在地下二十米的位置,难道是地下室吗?已经走到这里,没有后退的道理,是惊喜还是惊吓,很快便会揭晓。这条通道略宽,但更矮,郁臻稍微撑起上半身,“砰”地撞到了头,闷闷的沉响引起杜彧回头。他装作无事地瞪着对方,示意“动作快点,你挡到我了”。杜彧见他无碍,转过去继续前行。郁臻揉了揉撞红的额头,他突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用指腹划过通道的墙顶;这么低的高度,是没有办法背着一具尸体爬行的。用绳索类的辅助工具绑住尸体拖行也不现实。人趴跪时全身力量被分散,通道内摩擦力大,带一具不能动的尸体,无异于拖一块几十公斤重的大石头,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