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知道自己跑不掉,被国师找到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众寡悬殊,只怕会连累他的女儿苏其央。”项守松懈下来,继续自圆其说,“所以他也将计就计,愿意用他的死来换取苏其央的一生平安。”
项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让我去姑射山,目的有二:一是为了让苏其央能心甘情愿地跟着我离开,二是为了从我口中得知苏伯父这三年中的现状。”
项守看着自己的儿子,点点头,承认了。
“若我当年没去姑射山,苏伯父是不是就不会死。”项宇悲从中来,觉得浑身冰冷,冷到发抖。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万事都有许多因,却只有一个果。苏夜的死,你我都难辞其责。”项守不忍看到小儿子如此自责的模样,但也无计可施。
项宇猛地抬头,仿佛是后知后觉到什么,颤声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哥不是我杀的,他的死与我无关。可你还是将计就计,为了让国师杀苏伯父,将我送去姑射山?”
听及此,项守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此话确实不假。
“可你却从未告诉我,叫我饱受了半年的冤屈。你可知那半年以来,我日日都是如何难捱过来的?那半年来,一旦有人偷偷看我,我就觉得他在心里看低我,暗骂我是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项宇不由得冷笑。
“我甚至也想过轻生,随着母亲和大哥一起离去。那时我最想得到的就是父亲你的信任,只要你说一句:宇儿,我信你。我心中的苦难就可以一笔勾销。”项宇的眼泪悄然流了下来,“可你没有。”
这还是项宇第一次在项守面前哭,项守痴痴地站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让宇儿受到如此的煎熬,垂首道:“宇儿,对不起,此事是为父错了。”
“错了?父亲是不是以为,这当中的痛苦滋味,单凭错了二字就可抵销?”项宇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他的心好痛,一抽一抽地,又仿佛正被千万只虫蚁啃食着,“你不让我娶阿央,是不是也正是因为你清楚,苏伯父之死,我难逃其咎。某种意义上,我正是阿央的杀父仇人,我若是娶了阿央,你我今后还有何颜面对她?”
项宇向后退了一步,哽咽道:“你一直都知道,可还是没有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恰巧碰着了国师,被告知此事,只怕你这辈子也不会告诉我吧。”
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项守心虚地低头,不敢去看他的小儿子,不置可否。
项宇用他的哭腔,勉强哈哈大笑了两声出来,说:“好,好极了,我竟今日才知,我的父亲是何等人物。如你所愿,我不会娶阿央,我比你有良心,我来承担这个恶果,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随后他跌跌撞撞地离去。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项宇觉得自己已经丢了魂魄,失了思想,现在的他像极了一个活死人。
从今天起,他就死了。
项宇已经死了。
而项守,他今夜亦是无眠。
他呆坐在木凳之上,看着忽明忽暗的油灯,出神地想着死去的寅儿和还活着的宇儿。
似乎他总是和自己的儿子们渐行渐远,心生芥蒂。
是他做错了么?
为人父母为何这样难?早知如此,或许自己当初就不该娶妻生子。
若是当不了一个好父亲,就不该当这个父亲才是。
几日后。
芄兰告诉苏其央,二少爷和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柳氏订下了婚约。日子也已经定好,就在二少爷弱冠后。
芄兰因愤怒而失言,恨恨地说:“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负心汉!是我看错人了,亏我当时还以为二少爷是姑娘的良人!原来他和老爷是一样的!”
苏其央安静地听着芄兰说话,眼角的余光触及窗外的梨花。
正值深秋,梨花开谢了,叶子也凋零。
痛上加痛,反倒麻木得感受不到痛了。
这也是一种好事吧?
眼角的泪从未间断,苏其央在心里问梨花:我还能回到十岁那年吗?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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