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顾言不停往脸上泼水,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是却发现冰凉的水带给自己的是更加混乱的思绪,以及心里一直停不下来的慌乱。
怎么可以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怎么可以毫不廉耻地成为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可是,明明是自己先遇见佟辰白的啊!明明他们是相爱的,为什么这世间就是容不下她的爱呢。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破坏别人的家庭,是可耻的。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
不行,顾念,对,顾念,等会出去就带着顾念离开,离开他,离开他再也不要回来就好了。随便去哪个地方都好,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顾言突然觉得伤心极了,听着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走,她的头渐渐埋下,放任头脑的思绪奔腾,放任心里涌起的悲伤逐渐遍布整个躯壳,然后在即将宣泄出来时,急速退至心脏的位置。那种感觉,叫做无能为力。无能为力留下,于是决定离开了,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疼?
“哟!这是干嘛呢?”
听见从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顾言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镜子里反射出的镜像,是倚在门口双眼一直盯着她的古乐竹,也顾不上脸上是泪水还是刚才泼的冷水,往旁边纸巾盒里连续抽了几张纸巾,胡乱往脸上抹了抹,然后后退到一边。顾言心里忐忑极了,明明古乐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盯着她看,她就觉得好像自己矮了古乐竹一截。毕竟,这时候的她,是小三。即使她不想当小三。
古乐竹一看,哟,这小三还挺识相,于是慢慢悠悠走到镜子前,从包包里掏出化妆品就开始补妆。一会儿擦了擦粉,画了画眉毛,一会又抬起手往头发上随便撩拨几下。过了一会,见到顾言还是一副小孩子犯了错误等待教训那样子,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余光紧盯着顾言的脸,期待地想等会她说出的话,会不会让顾言出现什么表情,可她面上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心里窃笑,嘴里却慢悠悠吐出字:“你放心,我不会赶你们走的,你和你女儿顾念,谁都可以不用走,只要你们老实一点,就可以继续待在我家里。当然了,要是不老实,哼哼……那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什么意思?!”顾言果不其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呆呆的,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古乐竹心里莫名出现这句话。真是可爱极了。可惜啊,她们是水火不容的存在。古乐竹一边惋惜两人成为不了好朋友一边继续看着顾言说:“什么什么意思?”
“你、你难道不爱佟辰白吗?!”顾言顾不上那道探索又略带戏谑的目光,直接就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如果不爱,为什么两个人要在一起?如果不爱,为什么要让自己的配偶那一栏输上对方的名字?如果不爱,是不是,她就可以跟佟辰白在一起?不,这样是不可以的。古乐竹是他法定的妻子,而她,只是他忘记的,情人。
古乐竹盯着顾言瞬息间变化的脸色,心里满意极了。可是却莫名觉得顾言,愚蠢极了。
不是天真吧,顶多是愚蠢。
爱,是多么可笑的字眼。这世间不存在爱的夫妻数不胜数。今天不是这家离婚了,就是那家即将离婚。而结婚的人,却不一定相爱。
总是这样子的吧。相爱的人最后不一定在一起,不相爱的人最后勉强在一起。妻子今天不是她,明天就会是另一个陌生的人。总会有人代替那个本该成为妻子的人。总要有人离开,然后出现另一个人代替她的位置。
爱,并不是万能的啊。
古乐竹莫名想嘲笑这个不知世事的女人,嘲笑她这么大了居然还相信爱情,嘲笑她怎么可以生活得像是温室里的娃娃,不懂世事,嘲笑她未免过于天真。天真过了度,就变味成了,愚蠢。
而她事实上也这么做了。她冷哼一声,嘴角勾起的弧度尖锐而令人生冷,说出口的嘲讽也令人觉得好像本该如此。她说:“你不会是真的爱他吧?你可真是天真得足够愚蠢了!如今的爱是什么?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也能在一起,这你不会不懂吧?呵呵,爱这种东西啊,也就只能骗骗你这种小孩子了。”
说完,自己却怔愣在原地。嘲讽突生翅膀,幻化为可笑,裹挟着悲伤的风。
怎么可以,这么天真?怎么可以像是被守护的公主,不懂得荆棘丛生的森林里,除了可爱的兔子,温顺的驯鹿,还有豺狼虎豹。可是嘲笑顾言的她自己啊,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呢?她连天真的资格都没有了。她爱的人,却不能跟她在一起。她爱的人,最后离开了她。她有什么资格嘲笑顾言呢?她连爱都没有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