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富贵不知其故,便问他:“大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圆脸胖子一脸和气,尴尬地朝他笑一声说,“大爷,也没有其他意思,你看,这次是五十两,加上刚才的那二十两,一共就是七十两银子了;这些银子,说多它又不算多。因此,我们也就走个手续,你在这里签个字,以证实我们之间有过这个事情。免得时间一长,我们谁都记不清了。”
“应该的,应该的!”田富贵连忙说,“借了大兄弟你这么多钱,不留个借据哪儿行;只是,我老汉大字不识一个,也就只知道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那不碍事,大爷!”圆脸胖子指着右下角签字处说,“你在这里写上你的大名就可以了。我们都是互帮互助的朋友,不需要弄得那么复杂,这样简单地走个手续,就完全可以了。”
因此,田富贵接过对方递给他的纸张,按照他的要求,在宣纸的右下角处,留下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之后,圆脸胖子一手接过田富贵递来的宣纸,一手将准备好的五十两银子,用一个大布兜兜着,交到他的手上。
接过沉甸甸的一包五十两银子,田富贵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座泰山,使他抑郁沉重;那种神情简直就是奔赴战场,视死如归的将士。他再次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人家看见他用一个浅黄的布袋子,兜着一袋子沉重的银子钻进来,也都吃了一惊。
人们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凑齐这么多钱感到惊讶。同时,也为他永不服输的个性感到忧心忡忡。但是,没有一个人说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相反,有人高声叫起来,似乎有意要将他看到的这件事情,公布于众。“这回一定会赢,这回拿了好多钱来。”
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看着他挤进人群,咣当一声,将手上一袋子沉重的银子,放在那个做庄的姑娘面前的石板边上。“姑娘,这回我要押二十两!”说着他已经从钱袋里,取出了两个十两重的银锞子,并且嘎啦一声,放在了石板上。
坐庄的姑娘笑了笑,将目光从他放在石板上的二十两银子上,移到了他那忧伤、愁苦、沮丧的脸上。“大爷,你这次真的要押这么大么?”
“当然是真的。”田富贵沉声粗气地说,那种语气仿佛在跟人家小姑娘赌气。
小姑娘笑了笑,“那好吧!”她说,“我看你信心满满,那我就先跟你赌一局。”说着,她将那粒黑色的棋子,用俩个纤巧玉嫩的手指捏着,将它放进中间的那个茶盅里。之后,便飞快地用双手,将那三个茶盅交替变换起位置来。
须臾,一切动作都停了下来。田富贵立即叫起来,并用手指着中间的茶盅说:“就是它!”结果,姑娘将中间的茶盅揭开一看,根本没有棋子。
场上立即响起一片嘘声,田富贵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没有吭一声,带着认命的沉默,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之后,他将剩下的四十两银子哗啦一声,抓起袋子的底角,全数倒在石板上,“再来一局!”他有气无力地说,面色可怕得吓人,令在场围观的人们看了揪心。
“大爷,你这里是多少?”那位坐庄的姑娘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若无其事,以平常的口气问他。
田富贵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伸出了四个手指。
“四十两?”姑娘再三确认。
他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沮丧,万念俱灰,目光呆滞地盯着姑娘的一双巧手和石板上的那三个像魔鬼一样可怕的茶盅。
赌局又开始了,结果田富贵依然没有猜中!当他离开那个像噩梦一样痛苦的地方,已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的时候了。这一天,他没有吃一粒米,没有喝一口水,直到现在他居然仍不觉得一点饥饿。
如血的残阳,照着他憔悴、忧伤、孤独的背影,在长长的大路上踽踽独行;来往的人见了,吓了一跳,都以为他是一个疯子、或是幽灵!
他那沉闷沮丧的样子,让谁见了,都要害怕!